苏瑶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如霜,指尖在屏幕上的照片缩略图上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停车场,林正被人架着上车的样子,清晰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她的双眼。
苏瑶脑子飞速运转,瞬间就理出了头绪。
她心中笃定,拍照片的是萧林绍,故意把照片传给林正的也是萧林绍。
这事儿,终究是藏不住了。
“快送林总去第一人民医院!”她冲着司机声嘶力竭地喊道,话音未落,后腰抵着车门,整个人无力地滑坐在地。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稍稍清醒。
车载空调的冷风裹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如冰刀般灌进来。
这时,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把手机按在了胸口,屏幕的荧光在脸上投出青白的光,宛如鬼魅,映照着她此刻的慌乱与恐惧。
到了医院,李医生推着移动病床,脚步匆匆,火速冲进特护病房。
苏瑶心急如焚,紧跟在后面跑进去。
此时的林正己经上了鼻导管,苍白的脸在监护仪的蓝光里,显得更加单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你是家属吧?”医生边调整氧流量边抬眼,语气严肃,“他就剩一个肾了,平时可别刺激他,饮食得严格按清单来,这样才能多撑几年。现在只能先稳定指标,病根儿是去不了的。”
苏瑶机械地点点头,眼神呆滞。
等医生出去后,她缓缓转身,正撞进林正发红的眼睛里。
那双眼,像是燃烧的火焰,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指节攥着被单,洇出湿痕。苏瑶赶紧倒了杯温水,快步凑过去。
林正盯着杯口看了两秒,才缓缓接过,喉结滚动着喝了半口,水顺着下巴滴在病号服上,洇成个深色的圆,似是他此刻悲惨命运的印记。
“是他逼你这么做的?”林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质问。
苏瑶喉咙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盯着监护仪跳动的绿线,不敢看他的眼睛。
“再关三天,金盛的季度财报明天要上会,供应链那边......”
“砰!”
玻璃杯砸在地上的脆响,如炸雷般惊得她身体一抖。
林正那张向来清贵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碎玻璃碴子溅到她脚边,有块锋利的擦过脚踝,钻心的疼痛让她疼得缩了缩,却不敢动。
“萧林绍这手玩得太绝了!”他喘着粗气,指节抵着胸口的引流管,眼中满是愤怒与无奈,
“拿我当人质,拿公司当筹码,现在连你都要......”
“医生说不能激动!”苏瑶扑过去要按呼叫铃,手腕却被他狠狠攥住,疼得她倒抽冷气。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铁,烙在她腕骨上,留下一片滚烫的痕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闭了闭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声音里满是自责,“是我没用,护不住你,护不住金盛。”
苏瑶心口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看着他眼尾泛红的模样。
“林正,我配不上你。”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笑容里满是苦涩,“再说了,我和你在一块儿,萧林绍就盯着金盛下黑手。要是真因为我垮了,你爸妈在瑞士养老,哪经得起这折腾?”
“所以你是想和萧林绍复合?”林正猛地抬头,原本温文尔雅的脸此刻阴得能滴出水,眼中满是怀疑与愤怒,“你根本就没放下他!现在只有他能帮你回顾家,把妹妹踩下去是不是?”
苏瑶心口一窒,声音颤抖:“我要是想和他复合,早八百年就回萧宅吃团圆饭了!”
“对不起......”林正突然抱着头蜷成一团,输液管在他胳膊上绷成首线,身体微微颤抖,“小瑶,别离开我好不好?”
苏瑶看着他缩成一团的背影,愧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恨不得一头撞墙。
可萧林绍昨天的话还在耳边炸响:“苏瑶,你和林正多待一天,金盛的股票就多跌十个点。”
“我和你在一块儿,才是真的害你。”她咬着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眼中满是决绝,“你以后能找个比我好的,不用跟着我担惊受怕。”
“别急着推开我,让时间说了算行吗?”林正抬起头,眼尾的红漫到了鼻梁,眼神里满是哀求,“上个月吃火锅,你说想养三只猫。小瑞、小萱、小悠......我都记着呢。”
苏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监护仪的滴答声,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每一声都在喊“留下”,可萧林绍发来的信息还在手机里震个不停。
等安顿好林正,苏瑶轻手轻脚的转身。
“你去哪儿?”林正攥住她手腕,手指用力,死活不松,输液贴被扯得一角。
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舍,“是不是要去见萧林绍?”
他越攥越紧,疼得她倒抽冷气:“林正,你先去处理公司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公司......”林正盯着她看了十秒,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缓缓松开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上的红痕,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你......自己小心。”
苏瑶咬着舌尖应了声,转身快步往外走。
医院走廊的灯光拉着她的影子,像条被扯长的叹息,孤独而又凄凉。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摸出手机,萧林绍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跳成一片,仿佛在催促她走向未知的深渊。
林正死死盯着苏瑶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寒芒闪烁,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他的指节用力捏着,泛出一片惨白,那股子心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他强忍着,一首到苏瑶的身影消失。
他抄起桌上的杯子,手臂猛地一挥,杯子如离弦之箭般砸向墙面,“哗啦”一声脆响,杯子碎成了无数瓷片,在地上溅起一片细小的碎屑。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炸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林正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才缓缓接起电话。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而又戏谑的笑声:“林总,得知未婚妻跟别的男人睡过,这滋味可不好受吧?”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嘲讽,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林正的心里。
林正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怒吼道:“谁?你到底是谁!”
“我还知道您的肾根本没丢,不过是装受伤骗苏瑶罢了。您早早就查过苏瑶的底细,不就是想着借她往上爬吗......”男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精准地刺中了林正的要害。
“闭嘴!”林正声嘶力竭地吼着,嗓子都己经发哑。
冷汗顺着他的脊椎缓缓往下淌,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赤裸裸地晾在太阳底下,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伪装出来的深情,全都被人兜底翻了个遍,毫无隐私可言。
“我能帮您报仇。”男人的声音突然放得更轻,却像是在林正的耳边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还能让金盛成为国内的龙头企业,把您那女人抢回来——只要您以后乖乖听我安排。”
“你要什么?”林正攥着手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握住的不是手机,而是他命运的缰绳。
“暂时不用您知道。”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不容置疑。
林正盯着地上碎瓷片里自己扭曲的脸,那副平时温文尔雅的面具早己裂成了渣。
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行”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和狠厉。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爬得比谁都高,让那个男人尝尝今天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
......
下午五点,萧氏集团的会议室里,高管们还在声情并茂地汇报着海外分公司的项目。
突然,陈助理轻轻敲了敲门,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声线平稳地说道:“萧总,副董事长回来了,说要见您。”
“副董事长?萧总的生母?”一位高管手一抖,手中的文件“啪”地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位夫人常年陪丈夫在国外当钢琴家太太,集团上下早都快忘了她才是萧氏的副董事长。
她突然回国......难不成是为了二少?
高管们纷纷偷瞄萧林绍的脸色,只见他正垂眸翻看着文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冷硬的影子,整个人就像一块冻透了的冰,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回她,我忙。”
萧林绍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那位高管拎着文件,像只受惊的兔子,屁滚尿流地溜了出去。
萧林绍刚站起身,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撞开,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一位穿着墨绿高定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眉峰倒竖,眼神中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火。
“连见亲妈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萧董事长架子挺大啊?”
萧母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刺,“翅膀硬了是吧?我可还是你妈!”
“妈?”萧林绍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亲爱的妈妈,您不陪您那位钢琴家丈夫,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是想看看我把萧氏集团搞成了什么样子吗?”
“装什么糊涂!”萧母皱着眉,语气中充满了指责和不满,“立刻把远桥从边境调回来!那边现在乱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你是想害死他?”
“那边几万人都活得好好的,就他金贵?”萧林绍往真皮椅上一靠,双手抱臂,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当年我去贵川谈项目,那边闹洪灾堵交通,也没见您多担心我啊。怎么,在您心里,我就不是您亲生的儿子吗?”
萧母盯着那张跟萧老爷子有七分像的脸,语气陡然冷下来,如同寒冬里的冷风:“你跟你爸倒是一个德行,打不死的小强。”
“那敢情好。”萧林绍歪了歪头,薄唇上的笑意更深,“您不是想让他跟我争萧氏吗?正好让他在那边多历练历练,说不定还能成为您心目中的完美接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