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泠的箭筒空了十七支箭时，沙暴突然开始倒流。
被血浸透的沙粒悬浮在空中，烈无羁肩头崩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踩着逆流的血珠逼近，战靴踏过之处竟生出妖异的赤色荆棘："欢迎来到沙灵的眼睛里，我亲爱的...侄女。"
月泠的弯刀劈开迎面扑来的毒蝎，却在看清蝎背上烙印时僵住——那是云昭的城主徽记。沙砾突然凝成无数面铜镜，映出三百个时空的月泠：有被万箭穿心的，有在祭坛自焚的，最刺眼的那面镜中，云昭正将毒针刺入婴儿版她的囟门。
"选一个喜欢的死法？"烈无羁的指尖划过镜面，鲜血在铜镜上晕染成星图，"或者听听你父亲真正的遗言？"
***
地宫最深处的青铜柱渗出黏液。
云昭的夜明珠照亮柱面铭文，那些扭曲的图腾突然活过来，缠住她脚踝往柱体里拖拽。晏雪衣的尸体在此时坐起，蜕皮般撕下焦黑表皮，露出星灼苍白的脸："阿姐不是最擅长算计？怎么算不到我借他尸身还魂？"
"你吞了沙灵残片。"云昭的匕首刺入她心口，却溅出青铜汁液，"难怪能操控时间。"
星灼的瞳孔裂成复眼，身后浮现三百年前的祭坛幻象。初代三姐妹被族人绑在青铜柱上，最年长的那个突然咬断妹妹喉咙："要活，就得先学会吃人。"
地面突然塌陷，云昭坠入血池时抓住星灼的脚踝。两人沉入池底的刹那，看见池底堆满青铜棺材——每具棺椁都刻着她们的名字，死亡日期停留在不同年月。
***
月泠在时空中穿梭到第七次时，终于抓住烈无羁的破绽。
沙暴倒流的瞬间，她将断箭捅进他心窝："我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烈无羁的铠甲突然龟裂，露出布满蛊虫的胸膛。那些虫子拼出父亲的脸，开口却是云昭的声音："巴图鲁自愿剜目换命，不然你以为能活过灾星之年？"
铜镜应声炸裂，月泠在飞溅的碎片中看见真相：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抱着三个女婴跪在祭坛，亲手将长女的襁褓调换成刻着城主印记的青铜匣。而本该被献祭的云昭，此刻正在血池里掐着星灼的脖子。
"你们三个..."烈无羁咳出带蛊虫的血，"从来都是沙灵的祭品..."
***
血池底部的时间是凝固的。
云昭看着星灼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骨架："当年母亲喂我们的血，掺了换命蛊吧？"
星灼的骨架发出尖笑，声波震碎三具棺椁："阿姐不是早就发现了？"她敲击胸骨，发出与母亲遗言相同的节奏，"不然为何每晚给我喂化蛊散？"
青铜汁液突然灌入云昭口鼻，三百段记忆强行涌入：每一世都是星灼启动禁术，月泠为救云昭惨死，最后云昭剜出星灼心脏登上城主之位。
"这次换我当恶人。"云昭突然抱住青铜骨架，将毒牙耳坠钉入她脊椎，"好好睡吧，等沙暴过去..."
***
黎明前的沙丘上，月泠拖着烈无羁的尸身爬行。
沙粒突然开始逆流，她眼睁睁看着伤口复原的烈无羁站起身："这是第七次轮回，你还要试吗？"
月泠的掌心深深抠进沙地，摸到块冰冷的青铜片。当烈无羁的弯刀劈下时，她突然将铜片刺入自己心口："用我的血...破局！"
沙灵之眼突然淌出血泪，时空裂缝中伸出数百双青铜手臂。云昭从血池跃出时，正好看见月泠的魂魄被扯成碎片，而星灼的骨架正在重组沙灵的躯体。
"二姑娘！！"
云昭的悲鸣惊飞秃鹫。她疯了一般冲向祭坛，却在触碰月泠残魂的瞬间，被拖入三百年前的时空——那个调换她襁褓的男人转过身，赫然长着晏雪衣的脸。
***
沙暴停息时，幸存的流民看见神迹。
月泠的残魂附在青铜剑上，星灼的骨架长出新鲜血肉，云昭的白发间缠着初代城主的发带。烈无羁的尸体跪在祭坛中央，心口插着月泠的断箭。
"下一个轮回要开始了。"星灼的指尖滴落青铜汁液，在地面绘出沙灵图腾，"阿姐选吧，让谁去当祭品？"
云昭突然夺过月泠化的青铜剑，斩下自己左臂："这次我自己来。"
断臂坠入血池的刹那，三百青铜棺同时开启。初代三姐妹的干尸爬向祭坛，每走一步，云昭的皮肤就剥落一片。当月泠的残魂发出尖啸时，整个沙漠的时间突然静止——
青铜剑上缓缓浮现母亲的字迹：
**"要活，就吃了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