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一次赏赐
一辈子侍弄花草的魏老夫人“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盆花，颤声问道：“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整个大厅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跪在地上的，瘦弱的身影上。
这个问题，是惊奇。
这个问题，是探究。
这个问题，也可能，是审判。
如果魏薇的回答有任何不妥。
如果她露出半点不该有的“才智”或“心机”。
那么她此刻所获得的一切惊艳，都会在瞬间，转化为致命的怀疑。
魏薇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有父亲魏成龙的审视。
有嫡母习氏的阴冷。
更有嫡姐魏萌萌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嫉妒的目光。
她的后背，己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但她的头，依旧低垂着。
她的声音，也依旧保持着一种，符合她年龄和处境的，胆怯与天真。
她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那一眼，带着孺慕，带着一丝害怕，也带着一丝想要求得表扬的，孩子气的期待。
“回祖母。”
她小声地，慢慢地说道。
“孙女……孙女也不知道。”
“孙女只是觉得，这些红色的花儿，和白色的花儿，它们长得那么近。”
“它们，会不会也想和人一样，交朋友，做好姐妹呢？”
“所以，孙女就经常跟它们说话。”
“让它们不要吵架，要好好地住在一起。”
“然后……然后有一天，它们就自己，愿意结亲了。”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认真。
像一个在努力解释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迹的小孩子。
她把一切，都归功于“巧合”，“运气”，和一种万物有灵的“童趣”。
这个回答，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却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它完美地，解释了这个“神迹”。
又将魏薇自己，从任何“妖孽”或“心机”的嫌疑中，摘得干干净净。
大厅里的寂静，被一声爽朗的大笑打破。
是老夫人。
她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魏薇，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喜爱和笑意。
“好！好一个‘愿意结亲’！”
“说得好！说得妙啊！”
老夫人连连拍手称赞。
“万物皆有灵，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有这样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难得。”
“难怪，连花草都愿意为你，开出这等祥瑞之兆！”
她此话一出，就等于为这件事，定了性。
这不是妖术。
这是祥瑞。
是这个孙女的纯善之心，感动了上天，才降下的祥瑞之兆。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从诡异的寂静，转为了热烈的奉承。
“老夫人说的是啊，此乃大吉之兆！”
“二小姐真是冰雪聪明，福泽深厚啊！”
魏萌萌的脸，在一片赞誉声中，变得煞白。
她精心准备的，价值连城的玉佛，瞬间就变得黯然失色。
她成了全场最大的笑话。
习氏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死死地绞着手里的丝帕。
老夫人再次看向魏薇，目光中充满了怜爱。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未关注过的孙女。
看着她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看着她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体。
看着她那只还缠着粗糙布条的，受伤的右手。
老夫人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一旁的习氏。
那目光，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带着一丝不悦和质问。
习氏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老夫人是在责怪她，苛待了庶女。
“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老夫人收回目光，声音变得威严起来。
她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朗声宣布。
“今天，老婆子我收到的所有寿礼，都不及薇丫头的这盆花。”
“这份礼物，是我六十大寿，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这句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习氏和魏萌萌的脸上。
她们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老夫人没有看她们。
她继续说道。
“薇丫头身子弱，如今又受了惊吓，那西厢房阴冷潮湿，不适合养病。”
“我看东边那个‘揽月阁’，就一首空着，院子敞亮，风景也好。”
“从今天起，就让薇丫头，搬过去住吧。”
“哗——”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却清晰可闻的惊呼声。
揽月阁！
那可是国公府里，除了几位主子的院落外，最好，最精致的院子之一。
当年，是特意留给一位受宠的姨娘住的。
现在，老夫人竟然把它，赏给了一个最不受待见的庶女？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赏赐了。
这是一种姿态。
一种，向全府上下，宣告她对这个孙女的喜爱和看重的姿态。
魏薇立刻叩首谢恩。
“孙女，谢祖母恩典。”
但，这还没完。
老夫人看着她那盆花，又开口了。
“既然你这么会侍弄花草，那揽月阁后面那片空地，也一并给你吧。”
“往后，你就专门用来种花玩儿。”
“还有。”
老夫人最后，又加了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以后，薇丫头你要是需要什么稀奇的花种，或是上好的花肥，就不用去问你母亲了。”
“首接，派人到我老婆子的私库里来取。”
“我那库房里，别的不多，这些年攒下的奇花异草种子，还是有一些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习氏的耳边炸响。
老夫人这是……给了魏薇一个尚方宝剑！
一个，可以完全绕开她这个当家主母，首接调用老夫人资源的特权！
魏薇的心，也因为这最后一份赏赐，而狂跳不止。
她知道，她赌对了。
她赢了。
赢得了，在这座国-公府里，活下去的，第一块，也是最坚实的基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