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1924年2月10日,距尤恩-赫斯特死亡还有29天]
“这都……第几周了?”卡莉安靠树喘息。
“没那么久吧,但也快两周了。”尤恩从破旧大衣制成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果子,“再来点?”
“再吃我都要吐了!”卡莉安欲哭无泪道,“我想回家,我想吃我们共和国的菜!”
“我也有点想。”想到这里,尤恩有些流口水,“比如柠檬牡蛎、红酒炖鸡、香煎鹅肝……”
“还有蓝纹奶酪、盐焗蜗牛、碳烤蛙腿……”
“呃,这就有点……”尤恩看向前方,“等一下,那是个什么?”
“是河,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卡莉安激动地说,“我们接近外围了!”
“或许我也可以再钓点鱼……”尤恩说,“可惜没有设备和合适的饵料。”
其实林中并非没有蚯蚓,只是所有动物都遭受魔化,它们也不例外,长得跟秦安端巫(泰拉瑞亚)里的世界吞噬者一样。
循着河岸走过一段漫长的路程,周围的环境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树林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夸张扭曲,花草也没有之前那样张牙舞爪……显然,这里的区域是逐渐从高度魔化的状态过渡到正常的森林体系。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2月10日,我们希斯塔尼亚的皇冠节。”尤恩说,“亚历克西斯大帝的生日,我们会在这一天举行欢庆。”
“哦,具体有什么节目?”
“人们都会穿戴上特殊的服饰,并食用特殊的‘皇冠面包’——一种类似于甜甜圈的食品。”尤恩说,“当然我是觉得有点过分甜了,实在经受不起。”
“现在这种时候,开机动装甲不就得多摄入点能量嘛。”卡莉安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但物资不够了,为了保证甜度,他们现在往里面加的是糖精!”尤恩埋怨道,“现在对我来说,那些玩意儿是既没营养又难吃!”
“现在世界到处都在打仗,等我们出去之后,肯定会碰见军队吧。”卡莉安暗示道,“要不互相帮扶一下?”
“什么意思?”
“等会儿遇见的是共和国军,我就帮你分配到待遇好的战俘营,遇见帝国军的话你就反过来帮我一把,怎么样?”
“那也挺行……”尤恩敏锐地察觉到远方传来一些异样的动静,“嘘,远处好像有人?”
“是军队吗?”
“听步伐节奏的话,应该是。”
“他们的军服是蓝黑色,是共和国军。”卡莉安激动地说,“太好了,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过年一样!”
“等一下,先别着急……”
卡莉安激动地跳了起来,用共和国语大喊:“嘿,我是友军,在这里!”
那些蓝衣服的士兵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纷纷举枪瞄准。
“过年对人来说是开心的事情,但对于待宰的年猪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看清衣着后,尤恩淡淡地说,“不巧的是,这回我们是年猪。”
“啥?”
“卧倒!”尤恩把卡莉安拉入旁边的枯叶凹洞中,惊险躲过飞来的子弹。
“别开枪,是友军!”尤恩用帝国语冲外面大喊,然后扭头对卡莉安说,“他们穿的那种蓝色披肩,就是我之前说的皇冠节特色服饰——据说亚历克西斯降生的时候就被这样的蓝布包裹着,所以才会这样穿。”
“连士兵都这么穿吗?”
“当然,毕竟皇冠面包现在肯定指望不上,但染色布料还是有的。”尤恩说,“好不容易有个节过,披块蓝布也就当过节了。”
“那个说共和国语的是怎么回事?”为首的巡逻兵问。
“她是我的俘虏,共和国上尉!”尤恩慢慢探出头,继续说,“别开枪!”
“报上姓名,军衔,还有部队番号。”
“307机动装甲突击大队第86中队队长,尤恩-赫斯特上尉!”
“……是你?”巡逻兵摘下头盔和面罩,露出的面貌,正是尤恩前任长官希罗兹中校的贴身文书莱娜!
“谢天谢地,居然是个熟人。”尤恩松了一口气,假装用刀架着卡莉安,“我的部队驻扎得离这里远不远?”
“放心,因为军令需要,它们正好就在附近,挨着战俘营。”
“太棒了。”尤恩说,“带我过去!”
[1个半小时后]
一回生二回熟,尤恩现在己经能很从容地走进档案室,对着奋笔疾书的布莱克说:“下午好啊。”
“队长!”布莱克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松了口气,“哈,我就知道您命不该绝,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尤恩无情地伸出手。
布莱克只好乖乖地递上一根勺子:“安置费又降了,现在只剩5玛格,正好可以配合你之前的那个咖啡杯使。”
尤恩非常无语,拿着勺子模拟了一下搅咖啡的动作。
“对,就是这样。”布莱克恭维道,“不觉得很配套,很富有诗情雅意吗?”
“感觉就像是在用棺材板搅骨灰盒里兑水的骨灰。”尤恩无情地锐评道,“那么,林海突击战怎么样?”
“那还用问?理所当然地失败了,而且是大败。”布莱克说,“我们是损失最少的,其他的部队,尤其是南方的那几个,几近全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罗里安急匆匆地走进房间:“你是尤恩-赫斯特是吗?”
“正是。”尤恩问,“有什么问题吗,大队长?”
“问题大了去了!”罗里安惊讶地说,“你掉进那种鬼地方两星期都能活下来吗?”
“是,我还带了不少土特产。”尤恩取出一个大桃子,“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这不是重点!”罗里安塞给他一张照片,“你知道我有多费尽心思地宣扬你,提升你的死后待遇吗?”
照片的背景是一张大横幅:希斯塔尼亚英雄尤恩-赫斯特追悼会,但整幅画面的大部分都是罗里安,他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地向记者解释问题。
尤恩吐槽道:“您在我的追悼会上就这么嬉皮笑脸啊……”
“这也不是全部!”罗里安又给了他一张报纸。
尤恩拿起报纸:“英雄尤恩-赫斯特与敌军王牌同归于尽,军方决定追授其白十字星勋章,其家乡布拉德利福利院举办隆重悼念仪式……”
“是的,所以,你现在活了,葬礼和悼念仪式白举行了。”罗里安说,“这会让我很难堪!”
尤恩继续往下阅读:
尤恩-赫斯特的勇猛表现也离不开其大队长罗里安的努力栽培。作为军队中拥有钢铁意志的指挥官,他致力于将更多人打造成帝国伟大的战士……
好吧,合着吹捧自己是为了顺便吹捧他本人。
“……这上面说甚至还有许多女孩子在追悼会上向你表白,她们表示如果你还活着就一定会嫁给你!”罗里安哀叹道,“结果你真活了,这不玩弄少女感情吗?”
“所以你说她们会选择嫁给我?”
罗里安嘲讽道:“早点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除此之外,在你‘壮烈牺牲’后我还特意拜托总部调了个指挥经验更丰富的西线老兵作为中队长。”罗里安很发愁,“今天他才刚带着一个小队出去执行伏击任务,结果你又回来了,你要我再见着他的话,该怎么向他交代?”
“我觉得没问题。”尤恩无奈地说,“毕竟您可能再也见不着他了。”
“什么?”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得亲自去战俘营探望一下被我抓到的王牌机师。”尤恩看了看他,“顺带一提,我不是被追授白十字了吗,那勋章在哪儿……”
“那个啊,你老家布拉德利的人给你整了个衣冠冢,追授的勋章也一并埋那儿了。”罗里安不耐烦地说,“想要的话就自己去布拉德利刨自己坟去!”
尤恩再次陷入了无语之中,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出房间,把果子暂存于伊莉丝的口袋里,而后动身走向战俘营。
这里的战俘营是由一座古堡改建而来的,庄严、恢宏,大气而又兼具实用性。
“您就是传说中的赫斯特上尉?”战俘营的主管普尔维同他握了握手,“居然能从那种地方活着回来,不愧是准王牌级机师!”
“多谢赞扬。”尤恩贴近了说,“你能带我看看我俘虏的那个共和国王牌在哪里吗?”
“当然,请进。”普尔维主管说,“最近战线后退,军方调走了一批战俘挪向后方,所以这里房间格外的多!我们为她专门准备了个单间。”
“太好了。”尤恩对主管交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对她稍微优待一点。”
“本战俘营恪守战俘公约——至少我本人是在恪守的,在此基础之上,我会尽我所能。”普尔维主管点点头,“但事先说明一下,现在我们战俘营里的战俘每隔几周就会调走一批。每调走一批就得损失一批囚服,现在营里的‘时尚休闲装’都快用完了……现在估计就快到调遣时间了,她可能不会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尽量照顾她。”
尤恩看向拐角处的战俘卧室,卡莉安的确就在那里,甚至连军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她抓着栏杆,恶狠狠地盯着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确实是单间,还挺宽敞——她有什么越狱的风险吗?”
“放心,没有!”主管得意地说,“唯一一种可能是从通风管道爬出来。”
“那感觉不是很靠谱啊!”尤恩有些担心。
“还请您完全放心。”主管带他转过一个弯道,“接下来快到饭点了,我们可以一起用餐……”
尤恩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行动力超群的卡莉安立刻着手开始行动,把桌子挪到通风口下,拆下通风口挡板,钻了进去。
“既然从通风口就能出去,那不就很容易越狱吗?”尤恩焦急地问,“万一有人就这样爬出去了该怎么办?”
“即便出现那种情况也丝毫不用担心。”主管想了想,说,“因为……”
“呀啊!”
上空突然传来尖叫声、金属变形声和开裂声,卡莉安连带着通风管道的铁皮整个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两人面前。
主管不慌不忙地用钥匙打开监牢,提起卡莉安又扔了进去,再把门锁上,补完了刚才要说的话:“因为现在生产的劣质通风管道完全支撑不了正常人的体重。”
“还能这样……”尤恩表示大开眼界。
二人一路洽谈着来到军官餐厅,然后各自领了一份土豆泥和烤香肠。
“抱歉,要是再有一片煎蛋,这将是一顿完美的午餐。”主管说,“可惜现在帝国的军需物资就像马斯克的大儿子一样,没蛋了。”
“唉,多谢款待,这年头好吃的东西不多了啊。”尤恩感叹道,“我在那片天杀的森林里只能靠啃桃子为生,啃了两星期。”
“那种地方里面还有桃子吗?”
“当然有,而且非常神奇。”尤恩用勺子往嘴里塞着土豆泥,说,“说实话还挺好吃,想要的话回头我可以给你带点。”
“我敢说这些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主管想着说,“宣传时就说是‘最恐怖危险的丛林中唯一生还者,传奇兵王经历九死一生所带回的最鲜美的果实!’甭管好不好吃,一贴出去就能引来很多人尝鲜。”
“战俘的伙食怎么样?”
“哦,现在是困难时期,士兵都吃不好就别指望他们能吃多好了。但是他们也还是能吃到点炖菜糊糊,有时候还有点边角料做的烂肉粥。”主管看了一眼表,“等一会儿敲铃的时候战俘就会开饭,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亲眼去看看。”
“感谢。”尤恩又咬了一口香肠。
待到二人将盘中食物一扫而空,铃声也响了起来。在战俘营卫兵的监视下,零零散散的战俘迈着无力的步伐坐到餐厅之中,动手取餐。
尤恩走了过来,并一眼看见正在排队的卡莉安。
“或许可以用勺子制作工具,挖出地道,不少电影都是这样……”这样想着,领完饭后,卡莉安拿起取餐处的勺子。
然后她就震惊了——这是流体般松软的劣质塑料勺子。颤抖地舀起一勺汤,没等提起来,勺柄便意料之中地立刻折断。
“开什么玩笑……”卡莉安看见了旁边的尤恩,对他叫道,“这也能叫餐具?”
“不满意的话你可以不用。”尤恩说,“学习印度人用手抓着饭吃,不也能吃吗?我还觉得首接抓饭吃得也挺香呢……”
“但这是热汤啊!”
“没错。”尤恩幸灾乐祸地说,“你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你……”卡莉安斜了他一眼,郁闷地转身走开,坐到了食堂角落。
尤恩对卡莉安的态度感到满意,吹着口哨走开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布莱克?”尤恩转头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呼……呼……我刚才整理文件的时候,有个,重大发现。”怀揣档案袋的布莱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必须要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