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祭天吉日。
天坛的汉白玉台阶上铺满猩红地毯,顾承砚身着十二章纹龙袍,袖中沉水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沈昭昭戴着云若雪的人皮面具,翟衣上的金丝蝴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腕间碎玉手链与顾承砚的「承砚」玉佩碎玉轻响,像极了十年前镇北王府的那场骗局。
"太子哥哥今日真好看。"她压哑声音,模仿云若雪的语调,"等祭天结束,我们是不是该办喜宴了?"
顾承砚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被威仪掩盖:"等镇北王伏法,自然会给你名分。"他顿了顿,袖中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昭昭,等会儿别离开我身边。"
祭天大典开始,沈昭昭跪在祭坛下,望着顾承砚在坛上焚香叩首。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碎玉,在她面具上投下蝴蝶阴影,恍惚间竟与前太子妃地宫的浮雕重叠。她摸向心口的胎记,那里还贴着顾承砚给的血蝶散药膏,微微发烫。
忽然,一支带蝴蝶镖的箭矢破空而来。沈昭昭本能地扑向顾承砚,却在推开他的瞬间,看见箭头的幽蓝光芒——那是镇北王府的"蝶毒",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顾承砚!"她的惊呼被祭天的钟鼓声淹没。顾承砚喉间溢出鲜血,龙袍迅速被染红,碎玉玉佩掉在她脚边,断口处刻着极小的"昭"字。
"来人!护驾!"镇北王的怒吼从人群中传来,"有刺客!"
沈昭昭跪在顾承砚身边,看见他眼中的释然,忽然想起他在密室里说的"囚爱"。她摸出藏在翟衣里的银簪,簪头银蝶与云若雪的胎记一模一样,那是沈临渊临终前给她的礼物。
"昭昭,别......"顾承砚伸手想拦,却被她按住。
"别说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决绝,"你说过,双生遗孤的血能解蝶毒,对吗?"
云若雪的笑声从城楼传来,她身着明黄翟衣,手中举着真正的「蝶坠」玉佩,左眼角泪痣在阳光下泛着青紫色:"顾承砚,你拿假血蝶骗我?前太子妃的嫡女明明是我!"
沈昭昭握紧银簪,刺破心口的瞬间,听见顾承砚的闷哼。鲜血滴入他口中,她的视野突然模糊,看见祭坛石板上浮现出前太子被毒杀的幻象——镇北王捧着毒酒,前太子妃在旁垂泪,而顾承砚,不过是个站在角落的少年。
"原来......"她轻声说,"是你们联手杀了前太子。"
顾承砚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她面具上,染红眼尾的泪痣:"昭昭,别管这些......"
"我偏要管。"她转头望向城楼,"云若雪,你以为拿到玉佩就能登基?前太子妃的密诏里写着,双生遗孤需以血祭天,而你......"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血,"不过是个冒牌货。"
云若雪瞳孔骤缩,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镇北王的脸色瞬间惨白,伸手想逃,却被顾承砚的暗卫拦住。
"镇北王,"顾承砚擦去嘴角血迹,"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沈昭昭望着眼前的乱象,忽然感到一阵荒谬。她摸向面具下的疤痕,想起苏嬷嬷的纸条:"双生未尽,蝶坠尚在"。原来真正的蝶坠不是血脉,而是仇恨,是这三代人被权谋扭曲的真心。
"顾承砚,"她轻声说,"这次,换我欠你一命。"
他抬头看她,眼中倒映着祭坛的火光:"昭昭,等我登基,就封你为皇后,再也不让你受伤。"
沈昭昭想笑,却疼得没力气。她望着祭坛上的血渍,发现自己的血竟在石板上画出完整的蝴蝶图腾,与前太子妃地宫的浮雕分毫不差。或许,这就是前太子妃的预言——双生遗孤的血,终将洗净这吃人的权谋。
祭天仪式在混乱中结束,顾承砚被抬入轿辇,临走前紧紧攥着她的碎玉手链。沈昭昭站在祭坛上,望着云若雪被暗卫拖走,镇北王跪在地上发抖,忽然感到一阵解脱。她摘下人皮面具,任由疤痕暴露在阳光下,腕间的胎记己变成鲜艳的红色,像极了顾承砚眼中的血丝。
"姑娘,"春桃哭着跑来,"太子殿下他......"
"我知道。"沈昭昭打断她,摸出藏在簪头的解药,"去把这个给他,就说......"她顿了顿,"就说血蝶散的毒,我解了。"
春桃点点头,转身跑开。沈昭昭望着天坛外的云海,想起顾承砚说的江南荷花。或许,等这一切结束,他们真的能去看荷花,就像普通的少年少女,没有权谋,没有算计,只有真心。
祭坛下的人群渐渐散去,沈昭昭独自站在阳光下,腕间的碎玉手链轻轻作响。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前太子被毒杀的幻象、云若雪的真实身份、顾承砚的最终目的,还有太多谜题等待解开。但至少此刻,她是自由的,带着一颗伤痕累累却依然跳动的心,迎接即将到来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