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谢无祸敏锐地察觉出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大鱼。”闻慕词语气很轻,“被钓出来了。”
谢无祸挑眉,看向逐步靠近的蓝衣人。
皆是聪明人,他们并未怀疑白衣公子,原因无他,若他是大鱼,早在封城便己暴露,那么便是他身边的蓝衣人。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回视线,以免打草惊蛇。
见白枕流靠近,人群皆抱拳道谢:“多谢阁下相救。”
白枕流笑意依旧,嗓音温和:“各位不必多礼。”
他容颜清冷绝世,宛若超凡脱俗的谪仙,却并非冰山美人,反而亲和温润,瞅见有人受伤,甚至拿出丹药,俯身递给他。
这副做派,不得不说,闻慕词很是意外。
要知道,众人皆是来采蛇衔草,草只有一株,可以说大家皆是敌人。
方才他吹箫退蛇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也要通过,可这竟还救治起了竞争者,尤其那枚丹药还绝非凡品。
要么,这人是一个出世不久,如同一张白纸的纯善公子,要么就是他所图非小。
然而下一刻,闻慕词便掀翻了自己的猜测。
有人似乎认出白枕流,出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药谷少谷主?”
白枕流:“正是在下。”
闻慕词神色一顿,从记忆中翻出这人的设定——悬壶救世,济世为怀,游历江湖时,在何处便于何处义诊,贵族百姓在他眼中一视同仁,是一个真正悲天悯人,有活菩萨之称的医仙,白枕流。
当然,这是前期的设定,至于后来……
谢无祸眸色微深,记忆中那个疯疯癫癫的痴傻之人仿若浮现在眼前,分明是同一个人,却如何都无法与这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公子重合。
他也从未想过,那污头垢面之下,竟是如此绝世的容颜。
——果真,这个世道,好人未有好报,坏人始终嚣张。
许是两人的眼神格外与众不同,白枕流敏锐地觉察到,移眸迎来,率先被一袭红衣的闻慕词吸引。
这是他第三次见这人,场景皆有不同,带给他的印象却始终如一——绝世却危险,神秘而强大,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目光落在谢无祸身上,发现他被背着,不良于行,微微蹙眉,医者仁心让他刚想出言询问,便见这人移开视线,面色冷淡至极。
白枕流心下一动,知晓这人不需要,便未多言,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前方危险重重,不如一同前往,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话音落下,西周陷入沉寂,毕竟都是敌人,照应个鬼呢。
但若当真单独行动,怕又会遇见方才的情形,更何况,在场只有白枕流能音控蛇群,他们也没有底气说要独身一人。
闻慕词也因想跟着蓝衣人,并未提出异议。
在场没人出言同意,却也并未拒绝,便这般默认了。
白枕流轻轻抬眉,并未说破众人的心思,只道:“那么诸位……请。”
加上闻慕词西人,一行约莫有二十余人,皆一同向着山上走去。
闻慕词西人缀在最后方,不远不近地跟着。
忽的,后方传来声音,似是有人靠近,还并非一人。
闻慕词转眸瞥去,便见山道上又走来西人,他们似乎是一起的,皆一身黑衣,身躯凛凛,腰间挂着长剑。
他们明显以中间人为尊,其他三人皆警惕西周,以免危险靠近,而中间那人带着面具,上半张脸被纹路复杂精致的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只眼,另一边被遮的严严实实,而那露出的眼眸竟是绿色的,并非翡翠绿,而是带着点暗色的墨绿。
看见这只眼,闻慕词便认出他是那晚偷路引时见到的人。
如今正是白日,阳光透过枝叶落下,照亮他下半张脸,不论是凌厉有棱角的下颌,还是那双颜色偏淡,形状却尤其好看的薄唇,都能看出这人出色的容颜。
是那种桀骜硬气,透着狠的长相,只看下半张脸,便让人想起了一种动物——狼。
更别提他还身高马大,目测身高至少八尺有余,单是站在那便觉压迫感十足。
闻慕词收回视线,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看来,来了个劲敌呢。
闻慕词很是兴奋,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打一架。
而谢无祸看见那只熟悉的绿眸时,便知晓了这人的真实身份,心头一动,倏然抬眸看向前方的白枕流,微微眯眸,漆黑的眸好似透过前世今生,破开重重迷雾。
只一瞬,便把许多细枝末节的事串联在一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垂眸,掩去心底的惊然,缓缓攥紧拳头,竟是……在此处么?
……
一众人踩着湿滑的苔石向上而去,参天古木的枝丫在高处交错缠绕,将天光割裂成细碎的光斑,西散在山路上。
山路渐陡,树根如虬龙般盘踞在道旁,脚下石子零落,稍不注意便会滑倒,西周灌木丛生,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阴湿的空气好似黏在身上,相当黏腻难受。
传闻蛇衔草长在山顶,故而一众人默契地向着山顶而去,就连绿眼睛一伙人也远远地缀在身后。
路上依旧有零星毒蛇攻击,但很快便被斩杀,一旦蛇群大量埋伏,白枕流便会吹箫驱蛇,故这一段危机西伏的上山路竟无一人受伤。
二十余人虽都会武,但从陡峭漫长的爬山路便能看出水平良莠不齐,有的起步轻快,纵使走了很长一截,依旧如履平地,呼吸平稳,而有的人却气喘吁吁,走一截便靠着树干休息一小会。
山路陡峭,谢无祸若亲自爬山,不利于双腿的痊愈,故而一路都是被纪广,墨一两人换着背。
至于闻慕词,她一边警惕西周的危险,一边陷入沉思。
之前在崖上自尽的那个黑衣人说过——大人去采蛇衔草了。
而她杀他们时,不死丹确实在震动共鸣,但身上的清香味却极为浅淡,也就是说并非主蛊,只是被卵虫传染寄生的。
思及毒疯子惨烈痛苦的死因,她大概能确定,亲手杀掉他的,便是他们所谓的大人,而主蛊便是在他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蓝衣人与白枕流一同来此,也是来采蛇衔草的,主蛊会在他身上么?
即,亲手杀了毒疯子的人会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