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正是入定时。
张恩偷偷地从外面跑进巡抚衙门办公室。
办公会大门晚上是不上锁的,再加上他是这里的办公人员,保卫官也没有起疑
他把傍晚时刻下模子后复制出来的钥匙拿出,打开了办公室大抽屉,找出了巡抚官印。
“河北巡抚。”张恩把官印举起来,映着月光,眯着眼试图看清官印字的姿势像只偷油吃的老鼠:“不错,就是它了。”
张恩铺开伪造的漕运调令,拿起印章手上有些颤抖。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是你该拿的东西,你自然拿不住。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猫叫。
张恩吓了一跳,手一抖,官印不慎落下砸到桌子上。
“啪”一声脆响。
张恩更慌了,连忙拿起官印,左看右看监察有没有裂纹。
“谁!”院内卫士来了警觉,提着灯笼往正屋赶。
张恩连忙摁上官印,把官印塞回抽屉,上锁。
眼看着小卫士己经进了院内。
张恩左看右看,瞥见刚刚的那只小花猫跳上侧面一个大衣柜顶上。
他见实在无地可藏,一咬牙钻了进去。
慌乱中他不慎对着一件旧纱衣踩了一脚。
他这十几天被沈玉璃招待得有些发福,大柜子险些装不下他。
小卫士提着灯笼进了屋,大喝道:“谁?出来!”
张恩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小卫士先围着办公桌转了一圈:“哎?”
张恩慌到发抖,挺首了身子紧紧贴在衣柜上。
小卫士把印泥盖子盖上:“谁动印章了?大人不会忘了盖盖子的。”
张恩松了口气。
小卫士又往里面走,他检查着会议桌有没有被乱动过。
张恩看见那件旧纱袍的袖子搭在自己肩上。
袖口极破,不同颜色的布丁打了无数个,还带着些许洗不干净的殷红血迹。
张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破衣服他还留着?”
小卫士一转身,灯笼光从缝隙照进衣柜,张恩慌了。
他稍稍一扭头,黑暗中,他竟发现“杨慈芳”也躲在衣柜里看着自己,他嗓子里不慎溜出一声及其尖细的叫声。
小卫士瞬间警觉,拔出长刀:“谁?出来?”
张恩可来不及管他,跟这个白毛阎王同在衣柜里才是最吓人的事儿。
张恩往后一靠,衣柜一晃,小花猫从衣柜上跳了下来。
小卫士接住小猫,看见它爪子上红红的:“原来是你呀,小猫。”
“怎么了?我听见有人。”顾情走了进来,看着他:“怎么了?”
小卫士抱着猫,收起刀,捡起灯笼:“小顾哥,办公室闯进来只猫。我只怕有歹人混进来,就进来看一看。”
张恩这才看清,就是一件衣服,只不过缠在他身上,像是杨慈芳在抓着他的肩一样。
张恩松了口气。
顾情走到衣柜边,敲了敲衣柜门,笑着:“没事儿,大概是有老鼠要进来偷灯油,吸引得小猫进来抓罢了。”
小卫士提起灯笼,看着小猫:“哟,这是咱院儿小杂花吗?”
顾情手摁住柜门,正好挤着张恩。
张恩大气不敢出。
顾情笑着:“咱走吧。”
小卫士点点头,抱着小花走了。
顾情跟着小卫士也走出门去。
张恩这才松了口气,从衣柜里缝隙里看着外面:“这白毛怪长那么高,平时就看得见个前心,弄得我看见领子就跟看见他似的。”
张恩见人都走了,自己才缓缓从衣柜里跑出来,慌慌张张走出巡抚衙门,跑进了沈氏粮栈。
沈玉璃坐在屋内筹划着觉得,沈家管家让他在外面等着。
张恩坐在外面如坐针毡。
沈玉璃坐在屋内,笑着:“知府大人处处限制我们,那是为了安抚民心。与我们盈利无关。”
沈玉璃抱着一个枕头,看着屋内的诸位伙计:“麻烦诸位明日里装作售粮人,去他巡抚衙门开售粮令。”
不少伙计都提出同一个疑问:“小姐,您手里到底有多少粮?敢跟一府官衙掰手腕子。”
沈玉璃笑着:“要多少有多少,沈家商号遍及天下,粮要多少有多少。”
张恩闯进来,看着屋里的人:“沈玉璃,我从鬼门关上给你拿来的状纸。你要不要啦。”
沈玉璃笑着:“哎呀,这是什么话。”
沈玉璃接过调令:“咱可是打点过巡抚大人,人家亲笔政令给咱批的漕运。”
张恩攥着拳头,低声道:“你疯了!”
沈玉璃摆了摆手:“我和张大人聊点事儿,你们出去吧。”
张恩看着门关上,跟她大吼大叫:“你要是要拉杨慈芳下水那你就一点儿胜算没有了,他是燕王长郡主的丈夫,陛下最喜欢的孙子辈之一。你要是敢动他,南京老爷子能活剐了你!”
沈玉璃一笑:“你这个主簿秘书长跟我交流这么近,他们没参与谁信啊?”
张恩指着她:“你个疯婆子… …”
沈玉璃轻蔑一笑:“疯婆子?呵。即使我们败了,假使这一切是杨慈芳在背后指使的,那所有人只能保住咱。”
张恩跺着脚:“头发长见识短,人家不得秋后算账吗?”
沈玉璃一抬头,一叉腰:“那就算啊,这些人就希望青史留名,清算了我,史家会怎么记载?哼。”
张恩腿软了,坐在地上。
沈玉璃抱着手,看着滴漏:“丑时六刻了。还有三个时辰北平总商会开市。”
沈家管家递上来一封信:“小姐,沈二老爷来的信。”
沈玉璃笑着接过来信:“等我赚了个盆满钵满,看沈旺那个糟老头子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小丫头片子,人心玩得挺明白,处世,你玩不明白。”张恩冷笑一声:“你猜猜你家长辈为什么不敢动粮食。”
沈玉璃打开信,抱着手笑:“果然,老头子见不得女儿有出息,要来打压我。”
张恩攥着拳头:“收手吧!”
沈玉璃看着他:“我己经投进去好几万石粮食了,你说收就收?”
张恩瘫坐在地上。
沈玉璃笑着:“等我把通州河上那近百船粮拉来,我冲烂了他的粮价!”
与此同时,河北凌霄商会和山西晋商的车队走到了北平府界,两家好几千人的车队踏过古城门,在开市前站到了北平总商会门口。
两家商人在北平商业街摆上摊儿席子杜看了看杨文涛,杨文涛点点头:“多谢老兄来呀。”
席子杜作揖道:“杨、席两家从北宋就是就是好友!再说贵家长公子给我当年可出了不少好主意。”
杨文涛把杨慈苓扶上车子。
杨慈苓顶着一头白毛,戴着钗子很显眼,她穿着纱制比甲,搭一件马面裙,登上空车子对早早围在商会门口外围栏处的百姓喊道百姓喊道:“任丘凌霄商会以及蒲州晋商收粮救国!报价八钱西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