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沈荣、沈旺给我叫来。现在！”朱元璋自从蓝玉案之后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坐在龙椅上，一手抓扶手，一手扶脸，因为盛怒导致气息都在颤抖：“也就是欺负我们家慈芳非要依法行事，这要是换个二人，沈玉璃那小妮子死法都没得挑。”
沈荣沈旺兄弟连忙跑进宫里请罪。敢和朝廷打擂台，任是一个商人借八个胆子都未必敢动心思的事儿。
可这事儿就发生了，还偏偏是玩弄粮食的重罪，偏偏是沈家一个被惯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嫡女做的，而且她偏偏招惹了洪武皇帝，挑战的人还是个封疆大吏，现任河北巡抚。
马皇后饭都顾不上吃，拉着朱标就跑到文华殿里，给老朱顺气儿：“莫生气，莫生气。你还得再挺两年多，等着杨慈芳好消息呢？怎么能在这儿就气倒了？”
朱元璋扶着额头：“气死我了… …”
朱标连忙拉来太监，让御膳房临时熬一些陈皮瘦肉粥，每次朱元璋生完气食欲都不好。
“慈芳要法治，可是无良商人钻了法律的空子，就只能和她斗。”朱元璋抬起头：“这但凡要是在应天有人敢这么玩，族诛起步。我管你是不是合法契约，玩弄粮价就给咱死！”
沈荣沈旺这时正好跑来，听见朱元璋的话，连忙跪在门外，大气不敢喘。
太监走进屋内：“启禀陛下，沈氏兄弟来了。”
朱元璋攥拳砸到扶手上：“可算来了，叫他俩进来。”
太监点点头，转身道：“宣沈荣沈旺兄弟觐见！”
沈荣沈旺颤颤巍巍地膝行进来，头都不敢抬。
朱元璋高坐龙椅之上，咬着牙，把折子甩到沈荣沈旺脸上：“你们的小妮子哈？敢妄图在河北、朕新政的实验田下垄断粮食，制造饥荒赚一笔？”
沈荣沈旺兄弟连忙磕头：“草民不知道啊！当当真真不知道啊！”
朱元璋冷笑着，手指作刀在沈荣沈旺身上比划着磔刑的分割线：“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西肢剁！”
沈荣沈旺听出了弦外音，哭着求情。
朱元璋笑了：“你们俩想置身事外很简单。”
沈荣沈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磕头：“草民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朱元璋站起来：“沈玉璃不能得到从你们，以及全国各地沈氏商行的半枚铜钱。”
沈荣沈旺松了一口气，一个赔钱货，捅了娄子自己担着去吧！
沈荣跪着挺首身子作揖道：“陛下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先别急着谢恩。”朱元璋笑了，又坐下：“你们不发是一回事儿，下面人给不给又是一回事儿。”
沈旺连忙作揖道：“回禀陛下，臣一定会约束家人的！”
朱标都看不下去了：“那沈玉璃你们也没约束住啊！”
沈荣没了话。
朱元璋摆摆手：“走吧！这几天看见锦衣卫，没做亏心事儿就别害怕。”
沈荣沈旺千恩万谢，走出了文华殿。
朱标攥着拳头：“你说慈芳为何如此？这玩意要是没打过，他… …他遭受多少损失？”
马皇后摇摇头：“不对，这一旦要是官家下了黑手，不守自己的法律，那以后还有谁遵守？”
朱元璋点点头：“慈芳啊，慈芳… …”
朱元璋站起身来，看着文华殿内的话机上挂着的“检修中”牌子。
他恨不得飞到北平去给杨慈芳出谋划策。
杨慈芳的形象完美符合了他对完美人臣的想象：忠诚、仁和而不失威严、手段高明、清廉尚俭、没有野心、没有对功名的渴望，眼睛里只有对社会变革的一腔热血。
最重要的是，杨慈芳太过情绪化的感性人格，以及锋芒毕露的立场注定了他在平稳年代不出意外根本无法施展抱负，盛世之下的他只能作强君帮扶下的悍臣。
朱元璋叹了口气。
朱标看着朱元璋低头发愁，连忙指挥屋内太监：“赶紧看看电话线怎么样了？”
“慢着。”朱元璋摇摇头，手扶着额，微微抬眼：“朕要写一封回信。”
… …
晚上。
今天的北平府注定是个不眠夜，从北平府各地的农人还在不断往北平城里赶。
一年的收成积在手上，粮价上去了 要卖给官仓，沈家不愿意，沈家展示着自己仓库里的存粮，说是明天粮价就下去。
粮价下去了，供给沈家，农人不愿意。自己半年的收入，谁舍得低价喂给豺狼。
此时，北平总商行的挂牌揪着所有人的心。
高于五钱银子每石，则沈家退还保证银，自己拿收来保障银以及自己拿来高价购低价出的粮食成本全部赔掉。沈玉璃血本无归，甚至己经收购的粮食也要她吐出来。
低于五钱银子每石，则北平府八成以上的粮食被套牢，北平府百姓的吃饭问题归沈家说了算，军用粮和官仓粮也只能看沈家脸色，北平府一年的收成打水漂。
晚上，酉时三刻。
杨慈芳正在办公室里办公，顾情抱着武器在一旁守着。
杨慈芳拨通电话机：“接通州知州。”
通州己经扣押下了沈玉璃通过漕运拉来的近百船陈粮。
“我知道情况很严峻，现在限制漕运是政策，必须贯彻。”杨慈芳拿着话筒命令道。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手扶着额头。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杨慈芳抄起电话，急切道：“谁？”
话那头儿是杨士奇：“大人！这三天闭市粮价都是六钱一银子一石！”
朱玉英从外屋悄悄探出头来，对着杨慈芳招手：“吃饭啦。”
杨慈芳锁上档案柜，把手里捏着的钥匙摁在桌子上：“来啦。”
顾情跟着杨慈芳出门。
张恩看着几人出去，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面团，悄悄把钥匙两面摁在面团上压出印子。
顾情回头看见她，略有些起疑。
张恩把面团揣在怀里，神色慌张。
杨慈芳看了看顾情：“怎么了？”
张恩身子一颤抖，连忙跟过来：“没啥。”
杨慈芳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没啥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