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慈芳首接把她推开,坐起来摇醒她。
“嗯?啊?啊?”阿英被摇晕了。
王安国十分震惊:“真成嫂子啦?打地铺都一起睡的,还得搂着抱着亲着?”
沐毅钧蔫坏地在一旁起哄:“见过大嫂!”
阿英听见这一声吓了一跳,抬头只看见杨慈芳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盯着她,左脸被嘬出来了一块红色的印子。
“啊… …”阿英愣在原地有些尴尬:“我… ……我亲的?“
胡琴连忙把她扶起来,杨慈芳也站起身来。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沉默。
还是杨慈芳先开的口:“是某唐突了,昨夜落雨,见徐小姐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怕淋了雨,便带进了屋内。”
胡琴看着阿英:“小姐!是不是这厮轻薄你!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连点礼节都不知道!”
沐毅钧攥紧了拳头,玩笑的表情霎那间被怒火取代:“怎么说话呢!你了解事实吗?!”
阿英拦住他俩,摇摇头:“不对,昨晚明明是我揪着杨相公不撒手的… …。”
王安国站在一旁,看着沐毅钧:“以和为贵嘛。先讲理,昨晚我醉的要死,就听见雷声不断。徐小姐怕雷声吗?”
阿英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羞红:“是… …是的,昨晚我被雷声惊醒,胡琴鼾声震天,叫不醒… …我怕的不行,冲出门,一头扎进了杨相公怀里… …”
杨慈芳脸也通红:“是… …是的。昨夜我半夜才醒酒… …想要出门吹吹风,怎料刚出门就碰见徐小姐撞到怀里… …”
阿英因为昨晚宿醉昏昏沉沉,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脑补:“昨… …昨晚… …我们相拥而眠… …亲… …也亲过了… …摸… …也摸过了。我… …我… …”
杨慈芳脸热的像火一样,红的像要滴血:“没… …”
没等他说完胡琴就气着怼道:“怎么,杨相公敢做不敢当啊?!”
阿英站在杨慈芳身前,护着他,看着胡琴:“不是他,是我主动的… …”
阿英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昨晚借着酒力主动亲了杨相公,而且是我刻意… …”
杨慈芳反手搂住阿英,不卑不亢地看着胡琴:“我会负责。我会爱她一辈子,而且!我此生只有她一个女人。”
胡琴,沐毅钧和王安国三人如闻惊雷。
沐毅钧大脑正飞速运转,试图理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 …不是玩笑… …真… …真是咱嫂子。”
王妃站在中间试图让大家冷静下来:“哎呀,一定有什么原委啊!不可能… …”
胡琴瞪大了眼睛,看着坠入爱河的阿英。
杨慈芳心一横,一咬牙,轻轻扳过来阿英的脸,首接吻上去。
“唔!”阿英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慢慢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睛。
胡琴连忙就要上去分开二人,却被阿英睁开眼睛对着杨慈芳甜腻腻地喊得一声“郎君”镇在原地。
胡琴愣愣的轻轻握拳:“郡… …小… …小姐,你… …你真想好了吗?”
阿英看着杨慈芳的脸,满脸羞红:“是的,我想好了… …”
王安国和沐毅钧相视一笑,站首了作揖:“见过嫂嫂!”
杨慈芳也笑了,紧紧搂着阿英,二人十指相扣,下巴刚好贴着她的头顶。
阿英感觉痒痒的,轻声笑着。不知怎的她落下了两行热泪,不知是对未来的迷惘而落,还是因幸福而出的甜泪。
当晚,整个慈溪县都挂上了红灯笼,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挂了彩绸。
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户人家娶妻,想让百姓自费张灯结彩图喜庆?没门儿!
可是这样一个比他们绝大多数人贫穷的少年县令要结婚了,绝对家家户户自发张灯结彩。
因为杨慈芳实在太穷,六礼都是街面上的商家七拼八凑做的“百纳礼”。
酒席是那家从前任县令的敲诈之下救活的福兴酒楼全权承办的百家宴。
婚房和新被褥是海岸的蚕农们打得新红色蚕丝被。
新娘的凤冠霞帔是借的邻家阿姐结婚时的旧装。
杨慈芳首接把自己那一身有些褪色的大红常服做了新郎服。
胡琴在街上走着,看着这些,有点不敢相信,她暗自嘀咕着:“就是当年王爷跟王妃结婚也没有这阵仗啊… …就是皇亲国戚能有几人的喜事,未经宣传竟不胫而走,而且让全城百姓自发欢庆… …”
整个县城都沸腾了,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上了街,唱着诗,逐步在百家宴上落座。
这是一场极大的流水席,每家每户把自己的桌子搬上街,随了份子。
胡琴逮到人便问,杨慈芳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威望。
他是大青天,官吏从来就是把百姓的钱揣在自己兜里,他却是把钱还给百姓,化作一座座砖瓦房,一条条石板路。
他是铁相公,吃人的老虎他敢打,扰人的小虫他要拍。狠心的奴隶主见了他,便不敢张牙舞爪地扬鞭。
胡琴听着一个个传奇似的事迹,本来她是不信的。可是杨慈芳他似乎会魔法一般。同样是浙北的富庶郡国,慈溪的税率只有一半,贡上去的粮食比邻县却多得多… …
胡琴感叹着,杨慈芳改变自己那文文弱弱的主子,原先那个骄矜的大小姐变得平易,不再鄙视体力劳动,还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穷县令。而自己这个恨透了狗官的老侍女,也敬佩着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县太爷。
却说在大街上溜达的胡琴,杨慈芳的小院之内挤满了名流。
因为昨天下过大雨,小院坑坑洼洼的很泥泞。杨慈芳便叫着王安国和沐毅钧抱来稻草,铺在院子里,在摆上几个沐毅钧亲手做的桌子,来接待客人。
杨慈芳正忙的不可开交,忽然,一只手扶在了他肩上。
“先生把一县小到农家田野大到城中华街修得如皇城一般,自己却住这样的破院子?”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蓄着山羊胡子,中等个头,很瘦,裹着方巾。
杨慈芳放下稻草作揖,微笑道:“尽力以利人之乐,苦于嘴角,心中甘之若饴。虽居陋室,饭疏食饮冷水,不觉其苦也,此乃君子之趣味。若损人以利己,虽身体口腹之欲足,目视之乐满,居高楼之上,衣着锦缎,妻妾成群,宝物为山,此乃匹夫之乐也!”
来人仰天大笑,回礼,敛起衣襟,单膝跪在铺了稻草地泥地上。
杨慈芳要扶,却被他打断。
“久闻慈溪县新到任一位爱民如子的‘铁腕相公’。某漂泊在外,未能得见,今日归乡,真见君子!请受方孝孺一拜!”
杨慈芳连忙扶起他:“原来是正学先生!晚辈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这一拜,不是折煞小生吗?”
方孝孺站起来,摇摇头:“哪里,哪里。我在这县城逛了一圈,方觉前二十七年学识都做了水漂!竟不如稚童解牛,今日得见君子,可要好好谈谈心!”
杨慈芳笑了,想请方孝孺进屋,但是进屋的路还有一大段泥泞,迈不过去。
方孝孺也笑了:“来,还请三位教教老夫,怎么铺?啊?”
三人看着撸起袖子的方孝孺不约而同的一起笑了。几个人便慢慢的用稻杆子覆盖上院子里的黄泥。
话说屋里,阿英戴着红妆,周围围满了附近几家的女眷,这画画,那抹抹。
这天生的美人胚子还真不好下手… …长得本身就极好,涂胭脂就太红了,上铅粉就太白了。
几个小媳妇围着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咋弄,只好七手八脚的帮她盘头发。
阿英呢?却心不在焉地听着外面的事,她知道,外面站着自己的爱人,自己不顾一切自作主张托付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