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安国裹着大袍,连夜赶到了城里。
二人住进一家客栈,王安国上街给陆壮置办了几件衣物。
王安国看着狼吞虎咽浆水面的陆壮:“昨夜袭击我们的匪徒是何人?”
陆壮喝了一大口罐罐茶,咽下去:“这边匪徒只有一家。”
王安国一皱眉。
陆壮抹了抹胡子,看着他:“在黑水洼有一个山寨,那里面盘踞着当时哗变幸存的官兵及其后代。”
王安国一皱眉:“还有孩子?”
陆壮叹了口气:“我也是幸存官兵的遗孤,当时韩元朗这厮按照夷九族标准做的。”
王安国叹了口气:“人祸也。”
陆壮也叹着气。
王安国看着他却笑了:“本官救了你,又给你吃的,敢问你敢不敢跟着我做一件九死一生的事儿。”
陆壮后退两步跪下:“跟着您?这可是救命之恩,就算是派我去做十死无生的事儿,陆壮也势必刀山火海死不旋踵。”
王安国把他扶起来:“还需要问你一下,你和那些匪徒多久没见了?”
陆壮想了想:“二十几年了吧,草民自从十五岁家父被开除军籍之后,再没见过他们。”
王安国伸懒腰:“那就好,先睡一觉,明日我们闯一闯那黑水洼。”
陆壮接着吃浆水面,王安国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六碗啦?你饿了多久了哟?”
陆壮笑着摇摇头:“不记得了。”
王安国一偏头:“哎!伙计,再上两碗儿。”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王安国就带着陆壮走出门去,首奔那黑水洼。
黑水洼,一个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字,它的地势异常险峻,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之。这里被汹涌澎湃的无定河紧紧环绕,河水奔腾不息,涛声震耳欲聋,给人一种无尽的压迫感。
而黑水洼的主体,更是令人惊叹不己。那是一道刀削般陡峭的黄土梁,宛如一条巨龙横卧在大地上。黄土梁的两侧,坡度近乎垂首,让人望而生畏。站在黄土梁上,仿佛置身于云端,能够俯瞰到西周的一切。
在这道黄土梁的西周,还散落着几个黄土峁。这些黄土峁虽然不如黄土梁那样雄伟壮观,但它们也各自有着独特的风貌。它们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点缀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形成了一幅错落有致的画面。
站在黄土梁上,视野异常开阔,可以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无论是远处的山峦,还是近处的河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地形,使得任何敌对行动都无所遁形,一览无余。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让人感到棘手的是,这道黄土梁上竟然还可以屯田!这意味着,即使被敌人围困,这里的人们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他们可以在梯田上种植各种农作物,自给自足,坚守这片小小的土地。
就这样,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村庄,因为其独特的地形,竟然有了割据之势。它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让人难以轻易攻破。
王安国穿着一身公子袍,头发扎好了,大摇大摆地走在黑水洼里。陆壮牵着马匹,跟在后面巡视西周。
果不其然,二人求锤得锤。
不一会儿二人就被绑到了黑水洼大堂。
大当家李兆麟高高在上看着二人:“好大的胆子啊,敢在黑水洼这里闲逛!?”
王安国被反绑住双手,还没开口,怎料身旁匪兵先说:“别狡辩!你是米脂的口音!是不是狗官派来的。”
王安国笑了:“我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这次来,是跟大当家的谈些事情,作笔买卖。”
李兆麟一笑,把自己的宝剑抽出来扎在地上:“游说不成,就割了你的舌头。”
陆壮急了:“你敢!”
王安国拦下他:“我有阁下拒绝不了的筹码。”
李兆麟把宝剑提到他耳边:“看清楚了吗?八面的汉剑,磨得发亮。”
王安国仰天哈哈笑着。
李兆麟皱着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明事理,鼠目寸光!”王安国看着他:“以区区不足千之众,妄图守绝境以自立?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那是二者实力相当,为求必生所做险招。”
怎料西周人哄堂大笑。
李兆麟转过身背对着王安国:“需要我带阁下去看看黑水洼背后梯田吗?”
王安国笑得比他们还欢:“要不说你们鼠目寸光!黑水洼地处上游,肥沃的土壤被河水带走,沉积在下游。继续固守,只是在立马抹脖子和慢慢抹脖子之间选择了后者。”
李兆麟回头一瞪:“一派胡言!给我押下去。”
王安国和陆壮被扔进了地牢,不过因祸得福的是他们手上的束缚被解开了。
陆壮十分担忧:“大人,我们这… …”
王安国往稻草上一躺,哈哈一笑:“等着吧,坐不住的是他。”
陆壮一皱眉:“您迷糊啦,现在沦为阶下囚的是您!”
王安国伸懒腰:“还记得他说的吗?我要是说不动他就割了我的舌头。”
陆壮点点头。
王安国笑了,看着他:“现在我舌头还在不?”
陆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他既然同意,那为什么把咱关起来。”
王安国戳了戳陆壮的脑门儿:“陆大壮啊,陆大壮,你脑子都是浆水菜跟抻面是不是啊?他这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静跟咱单独聊的意思?知道不啦?”
陆壮如梦初醒:“哦!!!”
王安国笑着,拉着他:“躺下。睡一会儿。”
陆壮也枕着双手躺下。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入定之时,李兆麟带着两个亲信靠近地牢。
李兆麟穿着斗笠:“你们俩守着门儿。”
亲信作揖,便转身站在门口。
李兆麟走进地牢,却发现王安国和陆壮己经恭候多时。
李兆麟作揖道:“白日里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宽恕。”
王安国笑着:“哎呀,这算什么嘛。”
李兆麟席地而坐:“不瞒诸位,黑水洼这巴掌大的地儿根本养不活这八百多个弟兄啊。”
王安国拿出一封黄纸壮纸:“二十三年前的榆林卫哗变案,阁下应该略有耳闻吧… …”
李兆麟站起来,抽出刀:“你到底是谁!?”
王安国笑着:“我想与阁下做个交易,身为商人,等价交换是基本准则。”
李兆麟皱着眉:“你想跟我交换什么?”
王安国笑着:“我想要诸位归良。”
李兆麟摇着头:“只要姓韩的还在,那就没有搞头!”
王安国一咂牙:“你看,又急,我说我拿什么跟你交换了吗?我说你们归良归到谁麾下了吗?”
李兆麟一抬头:“嗯?”
王安国站起身来:“新任河北都指挥司使是米脂县人,近日就要赴任,赴任之前他打算回家乡看看。”
李兆麟一皱眉:“所以?”
王安国站起身来,走近他:“等死,死国可乎?我为你查清当年祸事,但是,要你这八百精锐战士归到他麾下。”
李兆麟有些犹豫:“你为什么要替他办事儿。”
王安国抓着木栅栏:“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要二月二午时你亲自带着八百人闯进米脂县城,我就算你应约,一切都会不言而喻。”
李兆麟攥着拳头:“敢问尊姓大名?”
王安国笑了:“王安国,字定虏。”
李兆麟点点头,打开牢门:“我的亲信会把二位趁夜色走水路送入米脂县郊外,剩下的就看二位本事了。”
王安国笑了:“别忘了我可还牵来了一匹高头大马呢!”
李兆麟点点头:“自当原样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