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镇,前几日夜。
由于苏欣是一个独自居住的老商人,他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妻子,所以苏氏宅门在夜晚显得格外冷清。这里没有丝毫的人气,仿佛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夜幕降临后,宅门内的灯光显得微弱而孤单,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偶尔有风吹过,吹得门窗嘎吱作响,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如果不是宅门里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药香,恐怕在这里走夜路的人会被吓得魂飞魄散。那股药香虽然并不浓烈,但却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弥漫开来,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苏霁坐在苏欣身旁啜泣着,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到底也是个十七岁的孩子:“阿叔公… …晴晴… …晴晴以为世上没有亲人了。”
苏欣抓着他的手,着:“你不是杨相公家的伙计吧,这是兵器茧。”
苏霁亮出内穿的银白色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后撤两步跪下:“孙儿现在是应天镇抚司锦衣卫都指挥使,正三品。”
苏欣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锦衣卫吗?”
苏霁连忙发誓:“孙儿只是谨遵皇命办事,绝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苏欣叹了口气:“不是说那个,身为人臣,既食君禄,就应该为君分忧。我是说我老了,但是有没有子嗣,也没有结婚,为了苏家的一个秘密保守了大半辈子。”
苏霁站起身来,眼睛里有些疑惑:“什么秘密?”
苏欣叹了口气:“精炼药物!”
苏霁一歪头:“精炼?”
苏欣点点头:“就是把药物中的有效成分提取出来!制成特效药液或药粉。”
苏霁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欣叹了口气:“我不甘心让手艺就此绝后。但是我也不敢传给不知根知底儿的人,就连县医院我都没有说!因为这门儿手艺可以杀人于无形!”
苏霁叹了口气:“那您为什么跟我一个做脏活儿的锦衣卫说呢?”
苏欣站起来,攥着他的手:“你是亲人,我们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难道还要互相欺骗吗?”
苏霁叹气:“叔公,我愿意学!学会了我就不做锦衣卫了,我就学医!学救人!”
苏欣点点头,笑了:“就我孙儿这虎背蜂腰螳螂腿的身材,出去行医都没人敢跟你闹!”
苏霁笑了。
苏欣点点头,跟着苏欣进了地下室。
两片工作区域展现在面前。
苏欣笑了:“多亏了县工坊的蒸汽机,要不然咱们得麻烦死。”
苏霁接过苏欣递过来的典籍:“叔公… …这是… …”
苏欣走到第一个仪器旁。
主体是一个大锅炉,上面架着一个大铁半球,铁球头顶伸出来一个长辫子,辫子是蛇形盘绕的玻璃细管子,管子整体浸在水里,管子末端连着一个小瓶。
苏霁靠近:“这是什么?”
苏欣笑着:“薄荷,桂枝之类能闻到明显香味的药材,就可以这么提取精华,放进去加热,等着精华液冷凝出来就好了。”
苏霁不太懂,苏欣首接将一大篮子薄荷倒进仪器,开火加热。
大量蒸汽熏蒸薄荷,携带着薄荷脑进入铁半球的小辫子里。
蛇形冷凝管首端逐渐出现蒸汽,末端有液体流出。
待锅内沸腾良久,收集瓶子里出现了油水混合物。
苏霁连忙赶过去:“叔公!出来的不止有水!”
苏欣点点头:“那就是薄荷脑!”
等沸腾结束,苏欣拿起收集瓶在冷水里一浸。
苏霁惊讶地捂住嘴巴:“我天啊!”
苏欣用捏着夹出来凝固的薄荷脑,放在盒子里:“你看,这就是上层薄荷脑。”
苏霁翻着苏欣给自己的书。
苏欣笑着:“什么药材,要怎么做,老辈子都测试好了。”
苏霁点点头:“那第二个仪器呢?”
苏欣走过去,上一个是熏法,这个叫浸法。
苏霁跟过去,看着三个罐子连起来的仪器。
苏欣把甘草放进粉碎机,手摇粉碎,随后加水冲走。
随后苏欣来到第二个仪器,摇动搅拌机摇杆,同时加热锅开始加热。
等到所有东西进入第三个罐子,苏欣己经开始喘了。
苏霁走上前:“叔公我帮你。”
苏欣摇摇头:“不行… …祖制规定了,必须有始有终!”
苏欣咬着牙,把身体所有重量压在第三个罐子的把手上,在听到“咔”一声后,松开手,把药渣倒出来。
苏霁看着最后的口子里流出来带着浓厚香甜气味儿的液体。
苏欣笑了:“这就是甘草膏!”
苏霁眼睛亮亮的,对自家的手艺无比自豪。
苏欣看着他:“这一遍你来吧。”
苏霁点点头:“我来提炼什么?”
苏欣指了指书上的一章:“当归油。”
苏霁皱了皱眉:“可是叔公… …这是油提法。”
苏欣笑了:“有的东西水蒸不出来,也提不出来。非要用油才可以,甚至有的还要用热油气蒸出来。过程大同小异,不必焦虑。”
苏霁点点头,开始学着书上的样子,加入油,加入当归,粉碎当归,搅拌药材,压榨过滤一气呵成。
苏欣在一旁拍着手:“好啊,好啊!”
苏霁笑着。
苏欣点点头:“还有呐,在蒸机那把桐油蒸出去,剩下当归油。
苏霁依旧操作的飞快。
苏欣欣慰的笑着。
苏霁接出来当归油,递给苏欣。
苏欣看了看成色,闻了闻味道:“不错啊。”
苏霁微微笑着。
苏欣点了点头:“晴晴,但是这个纯手工你也得会,在极端情况下,精药比粗药更能救人。”
苏霁点点头:“孩儿记住了。”
苏欣笑着:“皇上最近没有任务派发给你吧?”
苏霁摇摇头:“没有。”
苏欣笑了:“那我这儿药材多,晴晴在这儿练练手艺吧。”
苏霁笑了。
苏欣也笑了。
一轮月亮挂在高空,伴着药材古镇南山镇上空弥漫着的淡淡药香。七十一岁的老人和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连接起了血缘和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