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英拿下毛巾，用手冰了冰杨慈芳的脸。
杨慈芳缓缓苏醒，睁开了眼睛。
朱玉英唇角一扬，招招手让随行的俩小护士转过身去，弯腰低头撩起左鬓长发，吻上他的唇。
杨慈芳闭上眼睛。
朱玉英松口，把一片人参放在他舌下：“乖，等下难受就抓紧我。”
杨慈芳点点头，明明那么大的眼睛，一笑起来就不见了，变成了弯弯的一道月牙。
杨慈芳下了车，正月的风吹了他一激灵。
赵蛾把裘衣扔给朱玉英，朱玉英把裘衣披在杨慈芳肩上，把他裹起来：“还冷吗？”
杨慈芳笑了：“就刚开始有点儿冷，现在好了。”
王府门口围满了宾客，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婚事啊。
一家长子娶了另一家长女，婚后丈夫的义妹又嫁给了妻子的弟弟。
周围人看见大铁盒子里面下来的是杨慈芳，莫不围过来：“是杨大人！”
杨慈芳看着宾客们，作揖：“某今日身体抱恙，恕我无礼了。”
“瘦了… …”
朱玉英扶着杨慈芳的手腕，时时刻刻把着脉象。
杨慈芳点点头，迈步进门。
“哥！”张妍哭着，不顾礼节地提着裙子跑出来，头上还戴着新娘子的花冠。
“哎，快回去。”杨慈芳说话比往日轻了三分，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刚刚哭闹过：“新娘子出嫁前不能见人，不吉利，快回去。”
张妍摇摇头，扎进杨慈芳怀里，哭哭啼啼。
朱玉英也抱过来：“一转眼啊，阿妍也要嫁人了。”
张妍破涕为笑：“嫂子，我就比你晚出生俩月，别把我当小孩儿。”
朱玉英一愣，看着杨慈芳：“对了，结婚快一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杨慈芳笑着：“我比你大三岁。”
朱玉英眼珠转着：“那男大三抱什么？”
郑和抱着拂尘走过来，看着杨慈芳精神了不少，心里欢喜，开玩笑道：“男大三闹翻天。”
朱玉英一嘟嘴，转身抱着杨慈芳：“不闹，就不闹，男大三靠金山。”
张妍被挤了出去，一捂嘴笑了。
朱棣跑了出来：“哎呦喂！女婿！”
杨慈芳笑了，拍了拍朱玉英。
朱棣拉了拉朱玉英：“你还没有人家个肩膀高呢。”
朱玉英嘟着嘴，拉着杨慈芳的手侧身：“他比我高一整尺！”
朱棣拍拍他的肩。
随后屋里面窜出来的杨文涛，身上挂着杨慈葳，手里牵着张升，总之满身的孩子：“慈芳！”
杨慈芳笑着，轻声道：“爹。”
杨文涛扶了扶他，眼圈红红地，接住了慢慢挪过来的赵蛾：“走。”
屋里高朋满座，北平西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来了。
朱高炽拉着张妍走上大堂，燕国礼部侍郎李珍奇（升职了）担任司仪。
杨慈芳坐在女家长辈席，朱棣拉着徐妙云坐在夫家席。
朱高炽变了个人似的，又高又壮，铁塔一般。
张妍被他拉着，盖着红盖头。
杨慈芳一皱眉：“这是朱高炽？”
朱高炽拉着张妍：“姐夫，还是张妍拉着我，陪着我锻炼，这半年下来，我才有今日嘛。”
朱棣笑着，看着大儿子越来越欣赏：“是爹错怪了你呀，还是这有文化的人会养孩子。啥叫鼓励式教育，这就叫鼓励式教育。”
诸人哄笑着。
朱玉英攥着杨慈芳的手，时时刻刻听着脉搏。
北平西首门百户卫将袁容走上来，看着杨慈芳轻蔑一笑：“我看未必。”
朱棣脸色霎那间阴了下来：“袁容，当初慈溪县衙，我大女婿那一顿鞭子没打疼你是吧。”
杨慈苓不惯着任何人：“我家义妹和王爷世子的婚礼，你一个末席的外人插什么嘴！”
“哼，”袁容摇摇晃晃地走上来，指着他：“你算什么东西，凭借这一副狐媚样子… …勾引走了我的姻缘… …”
杨文涛攥了攥手里的指虎。
朱棣看出了端倪，拦下他，笑着：“杨慈芳是我的长女婿，位同嫡子，你这样说他，是不满意本王的安排吗？”
袁容神经似乎错乱了，根本没有搭理朱棣，眼睛盯着杨慈芳：“杨贼，今日我是来除国贼的… …”
朱棣真生气了：“来人，给我扔出去！”
袁容掏出怀里小铜锣，“磅”一声敲下去。
时间似乎凝固了，朱棣还未能说出那句：“且慢”
朱玉英尽管尽力把杨慈芳的耳朵捂住，可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心尖一颤。
杨慈芳嗓子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郑和把拂尘一拧，抻出来赫然是一条九节鞭。
郑千仞和王安国动地最早，郑千仞怕王安国和郑和把他打死，一计顶膝缴了袁容的械，把他摁住。
杨慈芳瞳孔一颤一颤的，抓着朱玉英的手，眼前发黑，耳朵似乎失聪了，耳畔只有心跳声。
一大家子连忙上去围着杨慈芳。
杨慈芳抬起头来，攥着朱玉英的手，眼圈红红地，楚楚可怜：“娘子… …我不想死… …”
朱玉英摁着他的前心，引导他：“深呼吸，深呼吸。”
杨文涛握着指虎，要冲上去。朱棣拦住他声音压得很低：“别让那家伙喊出来，噪声慈芳受不了。”
杨慈芳顾不上心脏的疼痛，对着朱玉英说了些什么，随后便一侧身，昏迷了过去。
王安国快哭了。郑千仞和郑和一左一右拉着他，不让他踹死袁容。
北平总医院李郎中给袁容把了把脉，神色紧张地小步快跑到朱棣耳边：“王爷，他服用了不少致幻的裸盖菇，现在处于幻觉状态。”
“苏霁指挥使呢？”朱棣扫视一周宾客，唯独没看见苏霁。
周宪明作揖道：“禀王爷，苏霁今天去追查犯人了。”
朱棣让李郎中把诊断书写下来，交给了周宪明。
杨慈芳晃了晃脑袋，醒了过来。
杨慈芳撑着膝盖，看着朱玉英笑了：“没事儿，虽然我命软，但是娘子医术硬… …”
陷入幻觉的袁容被拖了下去。
杨慈芳抬起头，看着一屋子的闹剧：“真是… …婚礼得继续。”
众人目光纷纷望过来。
杨慈芳手放下，放在朱玉英手背上，和她十指相扣：“我没事儿，起码让新人拜完堂嘛。”
婚礼的流程很快进行，整个过程没有突然的高声，没有欢闹，甚至没有爆竹。
杨慈芳端起茶盏：“高炽、妹子。等我身体养好了，给你俩补一个喜庆的婚礼。”
张妍红着眼圈摇摇头没说话。
杨慈芳笑了，看着二人入了洞房。
杨慈芳很是虚弱，扭头看着朱玉英：“我好累，我们走吧，去学堂… …”
朱棣转过身来：“改日吧。”
杨慈芳点点头，被朱玉英扶着站起来，眨了眨眼。
朱玉英扶着他出去，走在大门前，看着王府门口繁华的商业街，微微一笑。
正当人流向这边看过来时，杨慈芳忽然身子一软，跪下趴在了朱玉英身上。
一大家子连忙跑过来，朱玉英攥着杨慈芳的手，轻轻点了点他的手心，轻声附耳道：“放心，你事无遗算，钓鱼更是好手。”
杨文涛冲过来，看着他俩，拨开吓傻了地俩小护士。
只见朱玉英摇了摇头，抱着杨慈芳，低头轻叹。
没人注意到，杨慈芳躺在夫人怀里，嘴角微微上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