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阁冬季新品鉴赏会”如期在“听竹轩”举行。
午后阳光正好,听竹轩内,翠竹掩映,曲水流觞。
张二河特意请来了县里最好的乐班,弹奏着雅致的古曲。
五十位精心挑选的宾客,或品茗闲谈,或欣赏景致,气氛融洽而期待。赵县丞与胡夫人也亲临现场,为这场鉴赏会增添了不少分量。
吉时一到,陈子昂一身改良款的“青云首裰”,手持折扇,走上临时搭建的T台,充当司仪。
“各位来宾,各位雅士,欢迎莅临云锦阁冬季新品鉴赏会!”
一番文采斐然的开场白后,悠扬的丝竹声中,身着各色新款秋冬服饰的“模特”们,款款走出。
当采菱身着一件正红色织金妆花缎斗篷,内衬月白色暗纹旗袍改良款,款款走来时,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那斗篷大气华贵,旗袍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不失女子的妩媚。行走间,衣袂飘飘,顾盼生辉,宛如画中仙子。
“美!太美了!”一位夫人忍不住低呼。
胡夫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林案首的设计,果然是不同凡响!这衣裳,既保暖又不显臃肿,还这般……这般有韵味!”
紧接着,张耀祖穿着一件深蓝色暗纹盘扣马甲,内搭白色立领中衣,下配修身长裤和短靴,大步流星地走出。
这身装扮,将他原本略显憨厚的形象衬托得精神干练,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这……这还是张家那小子吗?穿上这身,倒像个年轻将军了!”一位与张二河相熟的乡绅惊讶道。
随后,男男女女,十余款设计各异、却无不精美绝伦的新款秋冬服饰一一展示。
有适合文人雅士穿着的改良宽袖鹤氅,飘逸出尘;有适合贵妇赴宴的暗紫色缂丝鸾鸟纹长袄,雍容华贵;还有几款借鉴了胡服元素的劲装,方便骑射又不失美观。
每一款服饰,都引来宾客们的阵阵惊叹与热议。他们从未想过,寻常的衣物,竟能被设计出如此多的花样,蕴含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与时尚巧思。
展示完毕,我走上台前,向各位宾客详细介绍了每一款服饰的设计理念、面料选择以及工艺特点。
并宣布,今日展示的所有新款,均可接受预定,同样是限量供应,且部分高端款式只接受“私人定制”。
话音刚落,宾客们便蜂拥而上,围着那些“模特”和样衣,七嘴八舌地询问价格、预定款式。场面一度火爆异常。
赵县丞抚须笑道:“林案首,你这云锦阁,怕是要引领整个宁安府的穿衣风尚了!”
这场鉴赏会的效果,远超预期。不仅当场预定出去了大部分新款,更重要的是,云锦阁“时尚引领者”的地位,在清平县上流社会中,彻底稳固了下来。
从此以后,清平县的富贵人家,若想在衣着上领先一步,被人称赞有品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云锦阁。
而那些穿着云锦阁出品的衣裳,尤其是限量款或定制款的人,更是自带一种优越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何记绸缎庄的日渐式微。
何德旺的低价仿品策略,在最初吸引了一小部分贪便宜的顾客后,便后继乏力。
随着云锦阁“正品”形象的深入人心,以及“穿何记仿品丢人”的观念形成,那些仿品渐渐无人问津,堆在库房里落灰。
而云锦阁引领的新款风潮,何记更是望尘莫及。他们那几个临时招揽的二流裁缝,根本无法理解和复制云锦阁那些蕴含着现代设计理念的款式。
即便勉强仿制出几件,也因用料粗糙、做工低劣,与正品天差地别,徒增笑料。
更致命的是,由于云锦阁牢牢抓住了高端市场,何记赖以生存的中高端客户大量流失。单靠那些对价格极为敏感的底层顾客,根本无法支撑何记庞大的开销。
资金链开始出现问题。拖欠匠人工钱、拖欠供货商货款的消息,渐渐在坊间流传。何记那曾经门庭若市的铺面,如今变得冷冷清清,伙计们无精打采,何云峰更是许久不敢公开露面。
何德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西处奔走,想要筹措资金,却处处碰壁。他往日的那些“朋友”,如今见他失势,都唯恐避之不及。他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一日,张耀祖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林兄!大快人心的消息!何记绸缎庄最大的供货商,苏州的孙家布行,因为何德旺拖欠了数千两货款,己经派人来清平县讨债了!听说孙家放话,再不还钱,就要报官查封何记的产业!”
我闻言,微微一笑。
时机到了。
“耀祖兄,”我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密切关注何记的动向。同时,让陈贤弟准备好笔墨,咱们或许很快就要‘帮’何老爷一把了。”
张耀祖听得一愣,挠了挠头:“帮他?林兄,咱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要帮他?再说,何德旺那老狐狸,能信咱们的好意?还有,让陈贤弟备笔墨,是要写信嘲讽他不成?”
我端起茶杯,示意他稍安勿躁:“嘲讽太小家子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你换个角度想,孙家布行远道而来,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银子!”张耀祖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我点头道,“他们只要银子,而且是越快越好。报官查封,进入诉讼,最后拍卖家产,耗时耗力,说不定最后到手的银子还要打个折扣。他们耗不起,也不想耗。”
我放下茶杯,声音沉稳了几分:“所以,我们不是去找何德旺,而是去找那位孙家的管事。我们去跟他谈一笔生意。”
“生意?”张耀祖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何德旺欠孙家数千两货款,我们云锦阁可以替他还了。但这笔钱,我们不是白出的。”
“我们要孙家出面,逼着何德旺,将他何记绸缎庄的铺面、地契、后院库房以及所有存货,以一个‘公道’的价格,转卖给我们,用以抵债。陈贤弟备好笔墨,就是为了随时拟定这份转让文书。”
张耀祖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懂了!林兄,你这招实在是高!孙家能立刻拿到现银,省去无数麻烦,肯定乐意至极!而何德旺被债主和我们两面夹击,除了签字画押,别无选择!我们这不叫落井下石,叫‘受人所托,解人危难’!”
“正是此理,”我笑道,“他要体面,我们就给他一个台阶下。我们是帮孙家讨债,顺手接下了何记这个‘烂摊子’,外人看来,只会赞我们仁义。去吧,盯紧了,等孙家把何德旺逼到山穷水尽、马上就要报官的那一刻,就是我们登场的时候。”
“好嘞!林兄你瞧好吧!”张耀祖满脸兴奋,转身快步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重新端起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何德旺,你当初想用低价仿冒来釜底抽薪,如今,我便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