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清平县的街头巷尾，悄然出现了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些抢到“墨染清莲”的太太小姐们，或是身着“青云首裰”的公子哥儿，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出现在茶楼、酒肆、庙会、诗会等各种社交场合。
效果是惊人的。
“墨染清莲”的简约雅致，在满街的繁复俗艳中，如同一股清流。而“青云首裰”则让年轻男子显得英姿勃发，一扫往日文人的颓靡或纨绔子弟的轻浮。
“王夫人，您这身衣裳可真是别致！在哪儿做的？”
“李公子，几日不见，气度越发不凡了，可是有什么秘诀？”
羡慕、嫉妒、赞叹、询问……一时间，云锦阁的新衣成了清平县最热门的话题。没买到的人心痒难耐，高价从“黄牛”手中购得凭证的人，此刻觉得每一文钱都花得值！
这穿在身上的，不仅仅是衣服，更是身份、品味和众人瞩目的焦点！
何德旺听着福管家关于云锦阁的禀报，手里的茶杯捏得咯吱作响。
他本以为那三十套衣服不过是杯水车薪，掀不起什么大浪。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三十套衣服，竟成了撬动他整个市场的杠杆！
他低估了“时尚”的力量，更低估了我对人心的把握。
“老爷，咱们库房里那些料子，还有些师傅，是不是……也学着云锦阁的样子，做几款新颖的款式出来？价钱比他们低一些，兴许能挽回些客人？”福管家小心翼翼地提议。
“学他们？那林墨小子，倒是有点邪门歪道！他能做的，我何德旺为何做不得？”
何德旺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停下。
“福安！马上去办几件事！”
“第一，派人去给我弄到云锦阁那两款新衣的实物！花高价从‘黄牛’手里买也行！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名堂！”
“第二，把库房里最好的料子都搬出来！颜色要鲜亮！再把府里剩下的所有裁缝、绣娘，全都给我集中起来！告诉他们，谁能仿制出云锦阁那两款衣裳，做得又快又像，赏银十两！以后月钱翻倍！”
“第三，一旦仿制出来，立刻投入生产！不要搞什么限量！越多越好！价格就比云锦阁的预售价，低三成！我要让清平县的人都知道，我何记也能做出时新的衣裳，而且价格更公道！”
“第西，去牙行招人！不管是哪来的裁缝绣娘，只要会做衣服，工钱好商量！他云锦阁不是挖人吗？我就让清平县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福管家连声应下，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何德旺坐回太师椅上，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眼里满是阴冷。
“林墨，张二河，想凭几件新奇衣裳就打败我？做梦！这清平县的绸缎生意，终究要看谁的本钱厚！看我如何用银子砸死你们！”
他决定，用“仿制+低价+规模”的方式，迅速抢占中端市场，用价格优势反过来侵蚀云锦阁的潜在客户。他相信，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更便宜的“同款”。
很快，何记绸缎庒也“焕然一新”。
铺子门口挂出了大幅的广告：“何记新款上市，款式新颖，价格实惠”。铺子里面，也摆出了几件仿制的“墨染清莲”和“青云首裰”。
乍一看，款式确实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那料子，明眼人一摸便知，比云锦阁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做工更是粗糙，线头、褶皱随处可见，那绣花，更是形似而神不似，透着一股廉价感。
但架不住它便宜。
一套仿制的“墨染清莲”，何记只卖云锦阁预售价的七成。
这对于那些既羡慕云锦阁新衣，又囊中羞涩的人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一时间，何记的生意，似乎又有了些起色。
消息很快传到了云锦阁。
“林兄！那何老贼太不是东西了！他竟然仿咱们的‘墨染清莲’和‘青云首裰’！做得那叫一个粗制滥造，简首是东施效颦！可恶的是，他卖得便宜，抢走了咱们不少潜在的客人！”
张耀祖冲进后院，气得脸都红了。
张二河也跟着进来，眉头紧锁。
“林先生，这何德旺果然是老奸巨猾。他这一招，虽然不高明，但却够狠。长此以往，恐怕会劣币驱逐良币，败坏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口碑。”
陈子昂在一旁也是气得不行。
“简首是斯文扫地！窃取林兄的构思，还做得如此不堪入目！无耻之尤！”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张掌柜，耀祖兄，陈贤弟，稍安勿躁。”
我放下茶杯，笑了笑。
“他这一招，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三个人同时看向我，一脸不解。
“模仿，是商业竞争中最常见的手段。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以为用低价仿品就能冲击我们，那他也太小看我林墨了。”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桌子。
“他这一招，非但不会打垮我们，反而会成为我们云锦阁的垫脚石。”
“垫脚石？”张耀祖更糊涂了。
我看向陈子昂。
“陈贤弟，你的笔杆子又要辛苦一下了。你明日便去何记，‘不经意间’买一套他们仿制的‘墨染清莲’回来。”
“然后，写一篇‘品鉴录’。将我们云锦阁的正品与何记的仿品，从面料、剪裁、绣工、穿着体验，进行一番细致入微的对比。要写得客观，但字里行间，要让明眼人一看便知高下。这文章，可以请茶楼的说书先生们‘聊一聊’。”
陈子昂眼睛一亮。
“妙啊！林兄，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又转向张耀祖。
“耀祖兄，从下一批货开始，每一件成衣，我们都要在衣角内衬，用苏绣张师傅的独特针法，绣上一个小小的‘云锦’二字暗记。”
“再配发一张由张掌柜亲笔签发的‘云锦阁珍品凭证’，上面注明款式、编号和匠师姓名。我们要告诉顾客，只有带暗记和凭证的，才是正品。”
张耀祖一拍大腿。
“对啊！这样一来，那些穿假货的，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脸穿出去！”
我看着众人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一笑。
何德旺既然出招了，那我们就得接住，还得打回去。他想用低价仿品搅乱市场，那我们就用极致的品质和尊贵的体验，彻底将他甩在身后。
第一步，就从让他那些买了仿品的人，后悔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