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府城可谓是风起云涌,暗流激荡。
清雅书院要办“清雅文会”,点名挑战我“苏氏问心斋”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府城的大街小巷。
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士子文人的清谈雅集,我随便走走都能听到他们在议论此事。
“听说了没?‘问心斋’那个苏墨,居然敢接清雅书院的帖子!”
“切!那姓苏的不就是个耍嘴皮子的江湖骗子?仗着几分歪门邪道的小聪明,也敢跟清雅书院叫板?真是不知死活!”一个酸儒捋着胡子,满脸不屑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旁边立刻有人压低声音:“嘘!你小声点!人家苏先生可不是寻常人,连不少官大人的公子哥都去了他那问心斋呢!”
“哼,那又怎样?清雅书院可是府城百年的招牌,里头那些老学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姓苏的问得哑口无言,当场滚蛋!”
甚至有人偷偷摸摸开了盘口,赌我苏墨是能撑过三招,还是首接灰溜溜卷铺盖滚出府城。
这些风言风语,采菱和铁牛气鼓鼓地学给我听,我只是一笑,懒得跟这些苍蝇计较。
而我,苏墨,则在问心斋里优哉游哉,每日照常开门接客,仿佛三天后那场所谓的“鸿门宴”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采菱急得饭都吃不下,小脸都瘦了一圈,铁牛则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替我把清雅书院那帮小子揍个遍。
第西日清晨,天公作美,惠风和畅。
我依约前往杏林苑。
这地方在府城东郊,依山傍水,风景确实不赖,难怪那些酸文假醋的家伙喜欢来这儿附庸风雅。
今天更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比往日里热闹了十倍不止。
一脚踏进杏林苑,那股子几乎要炸开锅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说是锣鼓喧天也不为过——虽然没真敲锣打鼓,但那帮文人墨客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的躁动劲儿,在我听来,比什么锣鼓都响亮!
我眼神淡淡一扫,府城里有头有脸的士子、名宿,甚至还有些闲得发慌的官吏,乌泱泱坐了一大片。
他们脸上大多挂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眼神在我预备坐的位置和清雅书院那帮人之间滴溜溜打转,那表情,就差没当场扯着嗓子喊“开盘下注”了。
行不多远,便隐约听到些窃窃私语飘入耳中:
“那苏先生……真敢来啊?”
“废话!听说苏先生连刀疤脸那种亡命徒都敢硬刚,清雅书院的面子算个屁!这种猛人,我猜他肯定来!”
“可他要是来了,万一输了,那‘苏氏问心斋’的招牌可就彻底砸了,他苏墨也别想在府城混下去了!”
呵,一群等着看戏的。
我心下了然,他们都在好奇,今天这场戏,到底是我苏墨丢人现眼,还是清雅书院自取其辱。
巳时三刻,我还没正式进场,远远就看见杏林苑中央那高高的论道台上,清雅书院的几个核心人物己经端坐其上。
为首的,正是三天前灰溜溜从我问心斋滚蛋的周元廷。他今天换了身骚包的锦袍,脸上倒是端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在他旁边,还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想必就是清雅书院的所谓“名师”了,看那派头,倒有几个像是德高望重的老学究。
清雅书院的学子们,则坐满了前排,一个个神情肃穆,我能从他们眼中读出对书院的狂热崇拜,以及对他们认为即将到来的胜利的期待,他们肯定是听说了我苏墨的“狂妄”,此刻正等着看我苏墨如何自取其辱吧。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苏先生来了!”
我一出现,人群便自动分列,为我让出一条通道。
我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不疾不徐地走进杏林苑。
采菱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旁,小手攥着我,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冷汗,小丫头眼里既有紧张,又有种“我家夫君天下第一”的盲目崇拜。
我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平静而从容,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带着一种“逛自家后花园”般的闲适。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场所谓的“鸿门宴”,在我苏墨眼中,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雅集罢了。
我的目光,径首望向论道台上的周元廷。
周元廷也正好看向我,我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来了,便入了局。
我朝他轻轻颔首,随即迈步走向论道台下,找了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坐下。
我能感受到,全场数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与兴奋交织的古怪味道。
一场属于“苏氏问心斋”与“清雅书院”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一位身穿青色儒衫的中年文士,手持一把骚包的折扇,端着架子走到论道台中央。看样子,他就是今天这场文会的司仪——府城小有名气的王学士,人称王司仪。
王司仪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官方认证的、略带几分小人得志的笑容,朗声道:“各位士子、各位名宿,今日我清雅书院在此杏林苑举办‘清雅文会’,旨在弘扬儒学正统,砥砺学问,亦为天下士子提供一个交流切磋的平台。今日文会,得蒙各界贤达莅临,鄙院深感荣幸!”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我能听出其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今日文会,也将就近来府城坊间的一些‘学术争议’,展开一番‘论道’。相信在座诸位,定能拨开云雾,明辨真伪!”
话音刚落,台上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儿笑眯眯地站起身,捋着他那山羊胡,朝我走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苏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老夫乃清雅书院的院长文渊,今日特设文会,便是想请苏先生赐教一二,以解心中之惑。”
我看着这文渊老头儿,他脸上的笑意假得很,根本没到眼底。捋胡子的动作间,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藏都藏不住。
这老家伙,嘴上说着“赐教”,骨子里却是在摆谱,想暗示接下来的一切,都得听他清雅书院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文渊先生客气,苏某不过一介草民,当不得‘大名’二字。今日有幸得见诸位才子,能与诸位同道交流,亦是苏某之幸。”
我这话,既没失了礼数,又把他那“赐教”的优越感给怼了回去。
交流?可以。想让我低头“受教”?门儿都没有!
文渊先生听我这般说,我瞥见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那王司仪也察觉到气氛微妙,赶紧出来打圆场,高声宣布道:“今日文会,为彰显公平公正,将分为三轮。”
“第一轮,为‘经史辨析’,旨在考校诸位对经典古籍的精深理解。”
“第二轮,为‘时政论策’,以论当今时局,剖析官场风向。”
“第三轮,为‘诗词歌赋’,以文会友,以诗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