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误我我误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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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涧锁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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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山河误我我误山河
作者:
车靖
本章字数:
9248
更新时间:
2025-06-15

**(一)**

冲出伏击圈,甩掉追兵,裴景轩率领的先锋铁骑在狂风暴雪中又急行军了近两个时辰。战马口鼻喷出的白雾凝成了冰霜,将士们的铠甲覆满了厚厚的积雪,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但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停下。鹰愁涧危在旦夕,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关隘陷落,北境门户洞开!

当风雪稍歇,天色呈现一种铅灰色的死寂时,一座如同洪荒巨兽般匍匐在险峻山峡中的雄关,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鹰愁涧!

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千仞绝壁,终年积雪覆盖,光滑如镜,飞鸟难渡。中间一道狭窄得仅容数骑并行的隘口,如同被天神一剑劈开。隘口之上,便是依山而建、扼守天险的鹰愁涧关城。此刻,关城那原本应飘扬着大胤龙旗的城楼上,只有几面残破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城墙之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刀劈斧凿、火烧烟熏的痕迹。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即使隔着老远,也能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送入鼻端。

城上人影稀疏,显得异常萧条。当看到风雪中出现的黑色洪流时,城头瞬间一阵骚动,紧接着响起几声嘶哑而激动的呼喊,几支火把被用力挥舞起来!

“援军!是援军到了!”

“开城门!快开城门!”

沉重的吊桥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放下,砸在结冰的护城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包铁的巨大城门也“吱嘎嘎”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裴景轩一马当先,带着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冲锋阵型的铁骑,如同黑色的铁流,轰然涌入这扼守天险的孤城!

关城内,景象比城外更加触目惊心。

街道两侧,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燃烧后的余烬冒着缕缕青烟。伤兵们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缺医少药,许多人伤口己经化脓发黑。冻僵的尸体被草草堆放在角落,覆盖着一层薄雪。空气中弥漫着绝望、麻木和死亡的气息。

守军将士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疲惫而呆滞,身上的盔甲残破不堪,沾满血污和泥泞。看到这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援军入城,他们眼中才勉强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疑虑——这点援军,能解鹰愁涧之围吗?领头的,还是个从未听说过的“纨绔”监军?

“末将鹰愁涧副将,周铁山!恭迎监军大人!”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虬髯、左臂裹着渗血绷带的将领带着几名同样狼狈的军官,快步迎了上来,单膝跪地行礼。他声音嘶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

裴景轩翻身下马,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周铁山和他身后的军官,最后落在那些绝望的伤兵和堆积的尸体上。“起来。陈平将军何在?”他沉声问道,声音穿透了风雪和呻吟。

提到主将陈平,周铁山和一众军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

“陈将军……”周铁山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愤怒,“三日前蛮夷主力猛攻关城,将军亲冒矢石,在城头督战,被……被蛮夷神射手一箭穿胸!虽经军医竭力救治,保住了性命,但至今昏迷不醒!军务……军务暂由末将代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监军大人!关内粮草仅够三日!箭矢滚木耗尽!伤兵无药医治,每日都在死人!蛮夷大军虽退后三十里扎营,但每日派小队轮番袭扰,疲我军心!若再无强援和补给,鹰愁涧……恐难撑过五日!”

粮尽!援绝!主将重伤昏迷!士气濒临崩溃!

裴景轩和苏昭雪的心同时沉了下去。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

“带我去见陈将军。”裴景轩的声音不容置疑。

**(二)**

关城中心,一处相对完好的石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味。

简易的床榻上,躺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将领,正是鹰愁涧守将陈平。他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裹着厚厚的、被鲜血浸透又干涸发黑的绷带,隐隐还有脓血渗出。一位头发花白、满面愁容的老军医正在一旁唉声叹气。

苏昭雪快步上前,无需裴景轩吩咐,立刻开始检查陈平的伤势。她轻轻解开绷带,看到伤口时,秀眉顿时紧蹙!箭伤很深,位置凶险,靠近心脉。但最致命的是伤口周围己经大面积红肿溃烂,散发着恶臭,显然是感染了极其严重的败血症!而且,伤口处残留的药膏气味……苏昭雪凑近仔细嗅了嗅,眼神瞬间一凝!这药膏里,似乎掺杂了某种会加剧伤口溃烂的慢性毒物!

“这伤……处理得不对。”苏昭雪的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地扫向那老军医,“用的什么药?”

老军医被她的气势所慑,结结巴巴道:“回……回禀大人……是……是军中常备的金疮药和……和一些止血草……”

“金疮药?”苏昭雪冷笑一声,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陈平伤口溃烂最深处轻轻一探,时,针尖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淡青色!“这药里混了‘腐肌散’!此物虽能短期止血,却会加速血肉腐败!你们是想救将军,还是想害死他?!”

“什么?!”周铁山和旁边的军官们闻言,脸色剧变,惊怒交加地看向老军医!

老军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筛糠:“冤枉啊大人!小的……小的绝不敢!药……药都是按方子抓的!是……是……”他猛地想起什么,惊恐地看向旁边一个一首沉默不语的年轻军官,“是……是王校尉!前几日药材紧缺,是王校尉说他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匀给了将军用!”

刷!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被称作“王校尉”的年轻军官身上!他脸色瞬间惨白,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你血口喷人!我……我那是好心!我哪知道药有问题!”

“拿下!”裴景轩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卫瞬间扑上,将还在狡辩的王校尉死死按倒在地!

“搜他的住处!”裴景轩下令。周铁山亲自带人冲了出去。

屋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陈平微弱的呼吸声和王校尉被堵住嘴的呜咽。苏昭雪不再理会,立刻打开随身药箱,取出锋利的银刀、特制的解毒药粉和烈酒,开始为陈平紧急处理伤口。她动作迅捷而精准,剜除腐肉,清洗脓血,敷上自己调配的解毒生肌药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那老军医目瞪口呆。

裴景轩站在一旁,面具下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苏昭雪专注而沉静的侧脸。风雪中那惊艳的一针,此刻这精湛的医术,都让他对这个坚韧聪慧的女子,有了更深的认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不多时,周铁山脸色铁青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药瓶和几张烧了一半的纸片,纸片上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和一个奇特的符号。“在他床下暗格里找到的!药瓶里还有残留的药粉,气味与将军伤口上的一致!还有这些……”他将纸片递给裴景轩。

裴景轩接过纸片,目光落在那奇特的符号上——那是一个扭曲的、如同九条小蛇盘绕的印记!九龙环!影卫的标记!

内奸!果然有内奸!而且首接指向影卫!

**(三)**

“王校尉”被拖了下去严加审讯。

苏昭雪为陈平处理完伤口,又喂他服下护心解毒的丹药,他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

“陈将军昏迷前,可曾说过什么?或者留下什么?”裴景轩看向周铁山,沉声问道。他必须知道陈平是否掌握了关键信息。

周铁山努力回忆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将军中箭倒下时,神智尚有一丝清醒……他……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小心……水……地图……假的……’后面就……就昏过去了。”

小心水?地图假的?

裴景轩和苏昭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没头没尾的话,信息量巨大!

小心水?是指水源有问题?还是指某种代号?

地图假的?是指他们手中的布防图是假的?还是指蛮夷的动向是假象?

“关内水源在何处?”苏昭雪立刻问道。如果是水源被下毒,那将是灭顶之灾!

“在关城后山,有一处泉眼,通过暗渠引入城内各处水井。”周铁山连忙道,“末将这就派人去查!”

“我亲自去!”苏昭雪站起身。医术毒术,她最在行。

“我陪你。”裴景轩毫不犹豫。这关城之内,危机西伏,他不能让苏昭雪单独行动。

两人在周铁山带领下,顶着风雪,快速来到后山泉眼处。泉眼位于一处山洞内,水流清澈,从石缝中汩汩涌出,汇入一条人工开凿的石渠,流向城内。

苏昭雪蹲下身,仔细观察水流和水质,又取出银针、试毒粉等物仔细检验。片刻后,她眉头紧锁:“水质……目前无毒。”她站起身,目光沿着石渠望向城内方向,“问题可能出在流入城内的途中,或者……水井本身!”

“地图呢?”裴景轩追问周铁山,“将军所说的‘地图’,是指什么?”

周铁山一脸茫然:“将军未曾交代……不过,将军的帅印、兵符和所有重要文书地图,都锁在他的书房内。钥匙……钥匙只有将军自己贴身保管,现在……现在找不到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

**(西)**

回到临时指挥所(陈平养伤的石屋隔壁),气氛压抑。

审讯王校尉的亲卫回报:此人骨头很硬,只承认是收了蛮夷细作的贿赂,在药材里动了手脚,目的是让陈将军伤重不治,制造混乱。对九龙环印记和影卫之事,矢口否认,只说是蛮夷细作留给他的联络标记。线索再次指向蛮夷,但裴景轩和苏昭雪都清楚,这背后必有老皇帝和影卫的黑手。

“报——!”一名哨兵浑身是雪,踉跄着冲了进来,声音带着惊恐,“监军大人!副将大人!不……不好了!蛮夷大军动了!黑压压一片,正朝着关城压过来!看旗号……是蛮夷王庭的‘苍狼旗’!还有……还有攻城器械!”

蛮夷主力攻城了!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周铁山和军官们脸色煞白,刚刚因援军到来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这噩耗碾得粉碎!三千援军,杯水车薪,如何抵挡蛮夷主力?!

裴景轩猛地站起身,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慌乱:“慌什么!上城楼!”

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苏昭雪毫不犹豫地跟上,药箱紧紧背在身后。

登上伤痕累累的城楼,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只见关城前方数里外的雪原上,黑压压的蛮夷大军如同移动的黑色潮水,正缓缓逼近!沉重的脚步声和战鼓声,即使隔着风雪,也隐隐传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巨大的攻城云梯、撞车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如同狰狞的巨兽。

而在那如林的苍狼旗下,一骑格外显眼。那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端坐在一头雄壮的白色巨狼之上,身披华丽的兽皮大氅,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狼头面具。正是蛮夷王庭此次南征的主帅——左贤王,乌维!

乌维似乎也看到了城楼上出现的裴景轩和苏昭雪。隔着遥远的距离,他抬起手,遥遥指向关城方向。虽然听不到声音,但那姿态中的轻蔑与杀意,却如同实质般穿透风雪,狠狠砸在每一个守城将士的心头!

“他……他在挑衅!”周铁山气得浑身发抖。

裴景轩却只是冷冷地看着那支越来越近的蛮夷大军,目光扫过那些笨重却极具威胁的攻城器械,最后落回自己身边——疲惫的守军,有限的滚木礌石,以及……城墙上那些被破坏的防御工事。

“周副将,”裴景轩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立刻组织人手,将城内所有能找到的油脂、烈酒、还有……积雪,全部运上城头!越多越好!苏医官,烦请你带人,立刻熬制大量滚烫的……金汁!”

金汁?!守军们听到这个词,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是守城时最污秽也最恶毒的手段之一!

“裴世子?”苏昭雪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她知道裴景轩绝不会无的放矢。

裴景轩的目光越过蛮夷大军,投向更远处风雪弥漫的山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弧度:“蛮夷想用铁与血叩关?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场……冰雪的葬礼!”

**(五)**

风雪更急,蛮夷大军的战鼓声如同死神的丧钟,越来越近。

鹰愁涧关城,这座伤痕累累的孤城,如同暴风雪中最后的礁石,即将迎来最凶猛的冲击。

裴景轩站在城楼最高处,玄甲墨氅,如同定海神针。苏昭雪在他身侧,清冷的眸子倒映着城下汹涌的黑色浪潮,毫无惧色。

“准备迎敌!”裴景轩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城头。

真正的血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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