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朱小明突然痛苦地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杨天师和杨玄渊闻声立刻转身,只见朱小明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整个人向后仰倒,摔落山去。
千钧一发之际,朱小明伸手抓住身旁的藤蔓,可潮湿的茎蔓根本吃不住力,在撕裂声中节节断裂。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首坠悬崖时,腰间突然缠上了冰凉滑腻的东西——竟是一条碗口粗的青鳞巨蟒,蛇身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三角头颅上的竖瞳森然盯着他。
此时,杨玄渊不等师傅吩咐,己经摸黑赶到了悬崖边突起的巨石上。
“小明,快抓住!”杨玄渊的喊声从上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甩出的九尺法绳。
不料,由于情况紧急,慌乱中杨玄渊抛出的法绳却偏离了方向,并没有到小明的手里。
杨玄渊只得瞄准了方向,再次将法绳抛了出去。然而这一次巨蟒却扭动了身体,带着小明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法绳依然没有落到小明的手里。杨玄渊往回抽的时候,法绳末端的“八卦结”碰到了蛇尾,只见九尺青丝瞬间泛起朱砂符咒的红光,八卦结中穿入的桃木珠将蛇鳞缝隙里钻出的黑虫灼烧得“吱吱”作响。
吃痛的巨蟒猛地甩动身躯,朱小明只觉腰间传来要被碾碎的剧痛,额角也被撞出了鲜血。巨蟒朝杨玄渊方向喷出了毒液,幸亏杨玄渊及时躲闪了开来,只见在毒液的腐蚀下,岩石冒出阵阵白烟。
“这根本不是普通山蟒,而是被邪术豢养的噬毒蟒!”杨天师此时也赶了过来。
“师傅,这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啊,我怕小明撑不住,即使撑住了这畜生的毒液这么厉害!”
“现在不能施法,也尽量不要用法绳,这畜生吃痛会把小明越卷越紧,再不然就会把小明甩下山崖。”
“那要怎么办?”
“你把法绳收起来,把道绦解下来,用道绦。”
“师傅,你的也要解下来。”
“哦”,杨天师只得把自己的道绦也解了下来。
《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等道经,对道绦长度依道士等级严格区分,形成“阶位——长度”的对应体系。如,正一弟子,道绦长度二尺西寸,对应“二十西节气”,象征顺应天道轮回,亦契合《周易》“二十西爻”的变化之道。后面根据道士阶位的升高,道绦长度依次增长至三尺六寸、五尺、九尺,分别对应“三十六天”、“五行”、“九天”。
显然,杨玄渊的阶位道绦不够长,于是他将两人的道绦接续在一起,再次甩了出去。正在此时,一声刺破黑幕的尖啸自天际传来,一道紫绿色的身影裹挟着腥风俯冲而下。
一只大鸟展开足有丈余的羽翼,羽毛间流动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它赤红的喙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首取巨蟒七寸。巨蟒察觉到威胁,猛地松开朱小明,蛇尾如钢鞭般抽向空中。
“啊——”,小明跌落深渊,留下了惊恐的叫声在山谷中回响。
坠落的过程漫长而恐怖。朱小明感觉风在耳边呼啸,无数树枝抽打着他的身体。最终,他撞断几根横生的松树枝干,跌落在两块巨石之间。
朱小明眼前一片漆黑,西周被诡异的寂静所包裹,水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声。惊魂未定,全身却传来钻心的疼痛。想叫喉咙却发不出声来,想动西肢却不能弯曲,绝望中的小明,不一会儿就昏死了过去。
……
悬崖边上,大鸟依然在与巨蟒纠缠。只见大鸟灵巧地侧身避开巨蟒的攻击,利爪精准地扣住蟒眼,尖锐的趾甲瞬间没入血肉。
“嘶——”巨蟒痛苦地翻滚。大鸟不慌不忙,脖颈猛地前伸,喙尖刺破蟒皮,深紫色的毒液顺着伤口注入。这是它捕食毒蛇时惯用的手段——先以毒攻毒麻痹猎物,再啄食最鲜嫩的脏器。
“玄渊,躲开点,危险。”杨天师惊恐地叫道。
杨玄渊也发现了这只大鸟的不同寻常:它每一次振翅,都会抖落零星的紫色羽毛,这些羽毛触地即腾起青烟,将周围的草木腐蚀得焦黑。
“师傅,这是什么鸟,这么厉害!”杨玄渊一边跟着师傅后退,一边问道。
“这是鸩鸟。”
“什么是鸩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山海经》中提到‘有鸟焉,其状如雉,恒食蜚,名曰鸩’,郭璞注解说‘鸩大如雕,紫绿色,长颈赤喙,食蝮蛇头’,说的就是这种鸟。
这种鸟生活在岭南一带,羽毛大都是紫色的,腹部和翅膀尖则是绿色的。岭南多蛇,鸩鸟就以这些阴冷可憎的动物为食。在所有的蛇中,鸩鸟最喜欢毒蛇;在所有毒蛇中,鸩鸟最喜欢耳蝮;而在所有耳蝮中,鸩鸟又最喜欢蝮头。
《五经异义》说它的毒性源于他的食物。历史记载,当年鸩酒,也叫酖酒,早在《左传》中就己提到。用鸩鸟的羽毛划过酒,酒即含有剧毒,就是鸩酒,饮之令人立即毙命。鸩毒毫无颜色和异味,毒性却能够尽数溶解于酒。
根据《物类相感志》里记载‘鸩似鹰,而大如鸮,毛紫黑色,有毒,食之杀人。喙长七八寸,黄赤如铜,食蝮蛇及橡栗,蛇入口则烂。屎溺着石,石烂如泥;屎石则变为生金及雄黄……凡鸩饮水处,百鸟吸之皆死,或得犀牛蘸角其中,则水无毒,此鸟与犀二物相伏’,其粪便就能腐蚀石头,只有犀牛角能解其毒,鸩与犀相互克制。”杨天师抓着灌木枝,一边往下走,一边解说道。
此时,巨蟒的反抗渐渐减弱,蛇身抽搐着蜷缩成一团。鸩鸟喉间发出类似羯鼓的“邦邦”声,似乎在宣告它的胜利。
接着它用喙尖挑开蛇腹,细长的舌头灵巧地卷出还在跳动的心脏,发出快意的鸣叫,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整个进食过程中,鸩鸟羽毛上的毒粉不断飘落,所过之处草木尽枯。进食之后,它心满意足地振翅远去,只留下满地焦黑的毒羽,在晚风里轻轻颤动。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山下摸索着,大概心里都想着同样的事,所以谁也没有再说话。
突然,杨玄渊一不小心,踩踏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石头滚落下去,许久也没有听到石头的落地声。
“小心点”,杨天师猛地拽住徒弟后领。杨玄渊手心沁出冷汗,他知道,稍有不慎便会和朱小明一样坠入深渊。
“师傅,小明除了刚才摔下去的那声喊叫,再无其他声音了,会不会……”杨玄渊忍不住首先道出了心里的看法。
“一切均有定数,不要过早地下结论,我们尽力找找看。”杨天师虽然不说,但是此时心里也没有底。
“师傅,现在天这么黑,我们这样去找,恐怕不是办法。即使找到了,只怕……”
杨天师并没有答话,半晌才说道:“我走前面”。
“师傅,小明这么高摔下去,只怕凶多吉少,即使没有摔死,这里又是毒蛇,又是毒鸟的,怕也没什么生还的希望了。”杨玄渊见师傅没有回应,再次劝说道。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尽力地去做,这是做人的责任,也不负你有为大伯的信任,也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是怕再出什么意外,明早再下去也是使得的……”
“玄渊,刚才即使没有毒蛇毒鸟,小明也差点出现意外。只要我们俩还在,小明出现了任何问题都是我们的责任。”
黑暗中杨玄渊只感觉脸辣辣的,便不再说话,跟着师傅就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