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群的纠缠,把杨天师师徒累得差点虚脱。但是时间有限,容不得大家休息,杨天师一行只得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只不过经过刚才一役,大家更为谨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更小了,几乎是贴着身子往前走。
当大家行至一座破旧的石桥时,突然空中飘来了幽怨的歌声: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
杨天师知道,这是《诗经·卫风》中一首叫《氓》的古老诗歌。它以一个女子的视角,讲述了她与一个名叫氓的男子从相遇到结婚再到最终分离的过程。这首诗充满了弃妇之怨,体现了女子控诉男子负心,悔恨交织的心理历程。
朱有为父子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也沉醉在歌声里面。刚才的紧张情绪和劳累之意,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这歌挺好听的,怎么大晚上的有女人唱歌呢?”杨玄渊一边陶醉在歌曲中,一边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杨天师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隐约觉得这事不简单,肯定有古怪。“大家小心为是,不要放松警惕,免得中了敌人的圈套”,杨天师不知道怎么回答徒弟的问题,只得嘱咐大家小心为上。
当大家快要跨出石桥时,突然歌声一转,换了首更加凄婉的曲子:
“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己盈路。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
别后涕流连,相思情悲满。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
……
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
此时杨天师、朱有为和他的大儿子三人正沉浸在美妙的歌声中,但是杨玄渊和朱有为的二儿子、小儿子三人却面容扭曲,冷汗如注,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朱有为的二儿子双眼空洞无神,时不时地翻着白眼,嘴里喃喃自语:“饶了我……饶了我……”,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朱有为的小儿子疯狂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赶着无形的邪物,“不!不要过来!”
杨玄渊的声音充满了悔恨和哀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杨玄渊三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悔恨。而朱有为和他的大儿子却依然沉醉在美妙的歌曲声中,对杨玄渊三人的声音充耳不闻。
这是子夜咒,杨天师看着三个年轻小伙子的奇怪的行为,顿时反应了过来。子夜咒是专门针对未婚男女有效,而对己婚或者经历过婚姻的男女无效的一种邪术。因此,己婚的杨天师三人毫无影响,而杨玄渊三个未婚青年反应就异常激烈。
相传,子夜咒的起源可追溯至晋代之时。西晋初期,司马炎通过篡位建立晋朝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巩固统治。在政治制度上基本继承了曹魏的制度,设立三省六部等机构。国家在短期内实现了统一,政治秩序相对稳定。但后期,由于宗室权力过大,皇帝昏庸,贾南风等后妃外戚专权,引发了八王之乱,政治秩序陷入严重混乱,中央政权受到极大冲击,国力也由此衰落。
就在此时,各种神秘的力量相互交织、碰撞。在一处被阴霾长久笼罩、终年不见天日的幽深山谷之中,一位名叫子夜的女子,因遭受世间极恶背叛而满心怨念。她于月圆之夜,在山谷的最深处,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召唤出了来自九幽地狱的邪恶魔神。她向魔神许下了恶毒的心愿,愿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换取一种能够惩罚世间所有负心之人的恐怖诅咒。魔神应允了她的请求,赐予了她子夜咒的秘法。从此,这诅咒便在世间悄然流传,如同隐匿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给那些违背誓言、出卖真心的人致命一击。
后面随着邪术的发展,子夜咒己完全失去了只对违背誓言、出卖真心的人的惩罚性,而演变成对所有未婚男女都有攻击性的邪术。凡是受它侵蚀的男女,会变得精神失常,时刻被梦境中的冤魂所纠缠;而那些不被邪术侵蚀而定力不足的人,则会沉醉在歌声中无法自拔。
为什么子夜咒这种邪术除了能够惩治负心之人,还能对未婚男女有侵蚀作用呢?
首先,是因为未婚男女通常在情感和生活上相对独立,心理防线较为薄弱,更容易受到咒术所营造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压力的影响。而己婚男女由于有家庭的羁绊和情感依托,心理上更为稳定,只要没有负心行为,这种邪术对他们就毫无办法。
其次是未婚男女的气血相对更加旺盛纯净,更容易被邪术利用作为媒介来施展咒法,而己婚男女因经历过夫妻之事等,其气血发生了变化,不再具备这种特殊的“纯净”状态,使得子夜咒难以对其产生作用。
杨天师见状,赶紧用力拍了拍朱有为和他的大儿子。
朱有为首先从歌声中清醒了过来,满眼恐慌地盯着杨天师问道:“天师,我二儿子、小儿子,还有玄渊,他们怎么了?”
“他们中了子夜咒,需要……”朱有为的两个儿子没有问题,主要是考虑到玄渊的情况,杨天师欲言又止。
“需要怎么才能破除?你倒是赶紧说啊”,朱有为催促道。
“需要血胤破咒”,杨天师无奈地说道。
“要血还不简单,我这个庄稼汉子有的是,抓紧时间吧”,朱有为不明所以,以为有血就行,赶忙催促道。
本来杨天师还在踌躇着,到底以什么理由让朱有为出血救自己儿子的同时,又毫不起疑地顺带救一下玄渊。现在见朱有为这么爽快,当然就没有问题了。
赶忙改口说道:“以血破咒,只要你喂点你的血给他们就行了。”
此时朱有为的大儿子也清醒了过来,帮忙依次按住他们的头,朱有为将咬破的手指头的血滴入他们的口中。
“朱家血脉,同根同源,以血为引,破!”杨天师口念咒语。他的声音坚定而洪亮,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随着这声喝令,杨玄渊三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七窍缓缓渗出黑血,瞬间恢复了心智。
此时大家才发现,在这座破石桥上,用乌鸦的鲜血绘制了一个首径一丈有余的巨大圆形法阵,法阵之中,刻满了奇异扭曲、似在诉说着无尽痛苦与怨恨的符文。这些符文乃是来自地狱的古老文字,每一道都蕴含着邪恶的力量。
通过对方使用针对未婚男女的子夜咒这种邪术,杨天师推测对方不知道他本人来到了雾隐村,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杨天师与大家低声商量了一下,就独自消失在了黑幕中。由杨玄渊带着大家继续往青萝山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