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二年二月丁卯日,会稽郡的校场上,寒风呼啸,旌旗猎猎。项梁身披玄色大氅,立于点将台之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下方正在演练的“楚秦合阵”。校场之上,前排的楚人手持吴钩,身姿矫健,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后排的秦弩降卒则紧握秦弩,神情略显拘谨。令人瞩目的是,他们摆出的阵形竟是秦军经典的“雁翎阵”,这看似矛盾的组合,却在项梁的指挥下,隐隐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项羽骑着乌骓马,手持霸王枪,在校场中来回巡视。他年轻气盛,威风凛凛,每一次枪尖的挥动,都带着万钧之力。突然,他一枪扫过校场,枪尖挑落了一名士兵胸前新佩的“楚熊秦龙”徽记。项羽皱起眉头,勒住马缰,高声问道:“叔父,楚人为何要用秦人的阵法?我们楚国自有精妙战阵,何必学这些秦人的东西!”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与疑惑,仿佛一头被束缚的猛兽,急于挣脱这看似不合理的安排。
项梁缓步走下点将台,伸手轻抚剑柄,目光深邃地看向项羽,沉声道:“欲破秦,先学秦,这是范亚父的计策。秦人能横扫六国,其阵法、兵法必有过人之处。我们若想成就大业,光复楚国,就不能固步自封。只有取其精华,为我所用,方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字字句句都透露着老谋深算。
项羽听了,虽心中仍有不甘,但也明白叔父所言有理,只好默默点头。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探马飞驰而来,高声喊道:“九原使者到,携公子手书与‘六合印’!”
校场上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名使者身上。项梁神色一凛,快步迎上前去,接过帛书。他缓缓展开,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只见帛书上写着“楚地可自治,然须遵‘新秦民律’”,末尾还盖着醒目的狼鹿纹印。项梁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范增踱步上前,瞥见帛书内容,突然轻笑出声:“这是要我们做‘戴楚冠的秦人’啊。”他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又似乎暗藏玄机。范增抬手指向远处的粮仓,继续说道:“您看,那里堆着扶苏送来的胡麦种子,麻袋上印着‘秦楚共耕’。表面上是示好,实则是想从根本上改变楚地,将我们纳入他的新政体系。”
项梁顺着范增所指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深知扶苏的新政理念,也明白其中蕴含的力量。若真的接受这些条件,楚地虽然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治,但也将逐渐失去原有的独立性。可拒绝的话,又可能面临与扶苏为敌的局面,这对刚刚起事的他们来说,并非明智之举。
当夜,项梁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楚王玺与六合印并排放置在案头,一方代表着楚国的正统与荣耀,一方象征着扶苏的权威与新政。范增手持朱砂笔,在舆图上圈出“巨鹿”“陈留”两处位置,沉声道:“这两地是秦军粮草的命脉,也是我们‘借秦势复楚’的关键。只要控制了这里,我们便能在与秦军的对峙中占据主动,进可攻,退可守。同时,也能借此向扶苏展示我们的实力,在谈判中争取更多的筹码。”
项梁盯着舆图上的标记,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心中,正盘算着一个更大的计划。表面上,他可以与扶苏虚与委蛇,接受部分新政条件,稳住楚地局势;暗地里,却可以凭借着对这些战略要地的掌控,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成熟,一举实现光复楚国的大业。
窗外,夜色渐深,寒风依旧呼啸。会稽郡的校场早己恢复平静,但一场关于权力、利益与理想的博弈,却在这黑暗中悄然展开。项梁、范增与扶苏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楚地的未来,也将在这场博弈中,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