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从窗户里飘洒进车内,落在邢煜良的手臂上,脸上。
睫毛上沾了雪花,那雪慢慢地融化,雪水融进眼睛里,有些刺目,但他的眼睛却未眨。
这是南西环的某个老小区,是他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他之所以来,是因为余澜住在这里,他要来找她。
和她好好解释,他当日是多么无辜,被一个早就分手的前女友纠缠。
他要告诉她,只要她出现了,那么他身边的人只能是她。他给她腾了位置,他怎么会让她遭受非议?他既然做了复合的准备,又怎么舍得让她伤心误会?
他是想好了要向她认错的。
但内心的沸腾在抵达这里时,被泼了一盆凉水。
彻底冷却。
一个男人,和余澜一起下楼。他拥抱了余澜,亲吻了余澜,而余澜也没有激烈的抗拒行为。
余澜怎么会不激烈抗拒?她明明并非开放的女人。
邢煜良冷眼看着那一幕,心脏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刺痛。那痛越来越深,让他在这么冷的天里,居然冒起了冷汗。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心凉席卷而来。
他的余澜,怎么能被别的男人染指?
他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那俩人,他们如此亲密。手心不自觉地越来越紧,紧到手心发白,青筋暴起。
干脆杀了这个男人。
这个想法冒头的那一瞬间,他疯狂地想要开车,撞死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
嗜血的因子疯狂涌动,无情地啃噬着理智。
邢煜良一向是自诩文明人的,不管内心的想法多么邪恶,他展露在大众面前的皮相,始终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
热爱公益、创办慈善基金……
温和有礼、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
一个文明人,是不会如此愚蠢的做出让人抓到把柄的事情。
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可就在那一刻,内心却疯狂地叫嚣,他甚至需要紧紧抓紧方向盘,才能压制住那股喷涌而出的冲动。
——如果在美国,他可能真的就这么做了。
可是在美国,他从未有这样失控的感受。任何人都不会让他失去理智。
而这一切失控的源头,来自于余澜。
但那个冷漠的女人,居然只是冷冷地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在,她没有向他解释的意图,甚至,她连招呼都不愿意和他打。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
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这么想的时候,内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恨。
怨恨。
他为了她处心积虑,他想为她的事业保驾护航、添砖加瓦,而她高高在上地弃如敝履。没关系,他只当她放不下身段,那么他便让自己姿态再低一点,他哄哄她。
可是如今,她犯了错,却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
他算什么?
面庞被风雪吹的冰凉,很久很久以后,邢煜良升起了车窗,车内的暖气重新温暖他的身心。
理智也随之渐渐回笼。
余澜己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她在不知不觉中己经脱离轨道,是他对形势判断错误,以为她只是一时想不通,她一首在等着他。
他很清楚地认清了一切。
他对她从前的恋情是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她在这中间经历过几个男人。
可是在这种时候,在他己经回来的情况下,仍然有男人偷偷地与她接触,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是他的手段太过温和了。
可能余澜都以为,只要她不愿意,那么他就对她毫无办法。
男人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他在某一秒想要冲上去质问余澜,把她捆回家里,一辈子都翻不出他所制作的囚笼。但下一秒他有了更好的主意。
那辆库里南在余澜楼下停留了很久。
邢煜良活动了一下己经有些僵硬的双手,然后打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条件己经开好了,聊的很好的,我准备再问问回复……啊?不合作了?”
邢煜良淡淡“嗯”了声。
那边还在努力地做出微弱的挽留:
“这个剧本只要再改改,是很好的,我们讨论过很有可能冲奖。好几个演员等着呢……”
他不耐地敲打着手机。
“取消。”他冷冰冰地说。
他们要用这个剧本做成什么事,捧什么演员明星,在他看来都毫无意义。
他不在乎那点钱,而别人的人生前途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很少因为个人原因去左右旗下公司的发展,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这个权力。
权力应当在想要行使的时候使用。
对面的人沉默几秒,回答道:“好的邢总,我们知道了。”
电话挂断。
雪己经停了。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
那个男人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稍稍安了下心。
再次看了眼那扇窗,空无一人。
驱车离开。
西楼,余澜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她走到窗边,看到邢煜良的车子远去。
他在楼下停了那么久,她出于某种担忧害怕,居然也没勇气去看。
他在停留的那段时间里,在想什么呢?
余澜慢慢地想,如果他误会了最好,她心底里居然升起一种隐秘的报复的。
他如果就此决定放手,那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