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对她超然的样貌,没有丝毫意外,络绎不绝地进行着繁忙沉重的工作。
段春衣一上午扛了六十多个大包,拿到了最多的工钱,还被工头赞许地拍了拍肩。
她正在排队吃饭。
她排第一个,一边用汗巾抹脸,一边伸出自己的饭桶。
比她的腰还粗的饭桶,满满的一桶饭。
春衣:“菜汤,菜汤,拜托婶婶多给两勺菜汤吧!”
她熟练露出拜托拜托的表情,“不掺点汤,糙米饭太拉嗓子了,咽不下去呢……”
开饭的胖婶瞧她一眼,哼了一声,“就你这饭量,咽不下去才怪。”
说归说,还是给了满满三勺菜汤。
段春衣快活极了。
她身后的工友们,也没有抱怨。
抱怨啥啊,上一个抱怨的工友才说了一句,这姓段的小鬼立马躺在地上打滚,说他们欺负小孩,欺负孤儿,没有良心了……
段春衣拎着一桶饭,和工友挥挥手,便迅速往家里赶。
烈日炎炎,她衣衫破旧,灰头土脸,肩头都是麻袋压出来的皱褶与粉尘。
脖子上的汗巾也皱巴巴的。
整个人看起来,和她当初当乞丐时差不多。
段春衣也没想到,这个混沌海底的秘境这么坑!
竟然这么坑!
它都海底了,就不能来个海底大冒险,舌尖上的海鲜世界吗?
竟然是个莫名其妙的小县城,不但禁掉了所有灵力,还给她安排了身份卡。
一个父母双亡,只有个病弱哥哥,在码头扛大包为生的小姑娘。
段春衣己经在码头扛了三天大包了,每天早上猛猛扛一波,中午打饭,回家和病歪歪的哥哥一起吃。
她小跑着穿梭在街巷中,忽然一个急刹。
脏兮兮,灰扑扑的她,对上了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而后她抿了抿唇,转身继续小跑。
在她身后,三人撒腿奔了上来。
“小师妹!小师妹!”
“小师妹!”
小巷中。
段春衣被他们截下。
她气呼呼地一把摘下汗巾,“我怀疑这个秘境针对我!”
在她面前是,同样被安排了身份的三位师兄师姐。
一身绸面圆领绯袍,干净俊朗,富家公子模样的大师兄虞侯。
一身绛紫色衣袍,玉冠风流,贵气女君模样的二师姐万岁观南。
以及,一身劲装,潇洒游侠装扮的西师兄沈即。
段春衣越看越气,用皱巴巴的汗巾,又擦了把汗,转身就走。
大师兄连忙上前去拦,“还有你十一师兄呢。奉吉的身份也不好。”
段春衣挑起眼睛,半信半疑。
“我带你去看。”
大师兄用自己手中的玉骨折扇,给她扇风带路。
段春衣抬抬下巴,“那就去看看。”
富家公子与贵气女君为她开路,潇洒游侠为她殿后。
码头扛包小工,段春衣甩着腿,七拐八拐,来到了贫民窟,一个巷口。
见到正在卖甜浆的程师兄。
同样的一身粗布麻衣,戴着一顶草帽。
程师兄满头大汗,不停地提壶倒水,扬着笑容,将一杯杯茶送给客人手中,“喝完后,劳烦客官,将杯子放在这篓子里。”
段春衣噘了噘嘴,平衡了。
她道:“师兄,你们既然早找到了十一师兄,怎么也不帮帮他啊。”
虞侯低眸,看到她嘴角笑得歪歪的,“嗯,我们太歹毒了。”
“那不行。”
段春衣左手还拎着饭桶,另一只手飞快地摸到三人腰间,摘下他们三人鼓囊囊的荷包。
“你们不能这样坏,我得惩罚你们,劫富济贫。”
扛包小工当街大发,暴力抢夺了富家公子、贵气女君和潇洒游侠的钱包。
然后拉着卖浆水的小贩,转道去最繁华的街道,大吃大喝。
一番凶猛的吃喝后。
众人挺着肚皮,靠在椅背上。
开始交换情报。
段春衣的情报是没有情报,“除了特别热,在这个小县城,没有找到关于异火的情报。”
虞侯的身份高,“我查阅了本地县志,在城郊有座火焰山,还有片紫焰谷。传闻说一千多年前,天降异火,毁了整座城。目前这座炽县,是灾后重建的。”
万岁观南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摸摸小师妹的,“同上,我也看了县志。”
沈即嗓音掷地有声:“没有收获。”
“……”
程奉吉给几人倒了一圈茶,道:“我这三天,走街串巷,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传闻在许多年前,有一个不祥之人降生,是刑克六亲的灾星。”
“只因县民没能及时处死灾星,天上便掉下了一颗星星,将整座城都毁掉了。”
段春衣盘算了下,“我们得去寻找那颗星星?”
不祥之人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但如果真的有星星坠落,那天外来物,很可能就是他们要寻找的异火。
程奉吉点头,“大师兄所说的,县志中记载的天降异火,很可能便是那枚星星。”
万岁观南摊开了一张炽县地图,“火焰山,紫焰谷。”
她道:“我昨天试着去探索一下这片秘境的边际,但因为修为被封,只能徒步。走了六个时辰没有寻到边际,便折返了。”
万岁观南:“火焰山我昨日路过,是一片几十座山头的山脉,我在那碰到了挖山的堂溪寐。”
段春衣:“……挖山?”
他是丹修,还是愚公啊?
万岁观南点头:“那儿灼热无比,寻常鞋子无法行走,但是他们丹修不怕热。”
万岁观南:“但我怕,我飞快回来了。”
段春衣:“情理之中,我们都是正常人。”
他们又看向大师兄。
虞侯支着下颌,眸光在地图上扫过,“千年己过,沧海桑田,那颗星星应当被埋得很深。”
“我们去紫焰谷。”
他的指尖点在城西的紫焰谷上。
与城东的火焰山截然相反。
沈即起身:“现在出发?”
虞侯颔首。
段春衣立马道:“这不行!”
段春衣:“我下午还得去码头扛货!”
师兄师姐们看来,她道:“你们没有感觉的吗?我们都有自己的身份,不能脱离自己的工作!”
她真诚地发问:“你们没有工作吗?”
大师兄摇头。
二师姐摇头。
游侠西师兄也摇头。
只有卖浆水的程师兄,点头:“我有工作。”
段春衣于是和程师兄坐在了一边,对面是三个社会闲散人员,或者说自由职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