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快!”麦克斯的声音在疯狂的噪音中几乎被淹没,但他眼神中的决绝如同燃烧的火焰。他一把抓起实验台上那页记载着恐怖仪式的第七页笔记,塞进口袋,同时狠狠推了离楼梯口最近的莱利一把。
西人连滚带爬地冲向狭窄陡峭的楼梯。脚下的木板在剧烈的震动中呻吟、扭曲,仿佛随时会断裂塌陷。灰尘和碎木屑不断从头顶落下,迷蒙了视线。楼梯口那“咯咯咯咯”的诡异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湿意。
乔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下爬,手腕内侧的胎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与楼梯扶手的碰撞都带来钻心的灼痛。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楼梯平台的阴影处,一个半透明、轮廓模糊的人影正缓缓凝聚成形!他穿着与阁楼骸骨相同的破烂实验袍,但袍角似乎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他的脸部没有五官,只是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浓郁阴影,仿佛沸腾的沥青。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双手——那并非实体,而是两团更加深沉的、不断变换形状的黑暗,此刻正在空中神经质地抓握着,每一次抓握,都带起一阵细微的、令人作呕的腥风。随着他僵硬地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原本布满灰尘的地板上,便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边缘模糊的黑色脚印,散发出浓烈的福尔马林和腐肉的混合气味!
“是洛厄尔!是戴维·洛厄尔的鬼魂!”莱利吓得魂飞魄散,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裆,刺鼻的尿骚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来找祭品了!他来找她了!”他歇斯底里地指着乔西,声音完全变了调。
那半透明的鬼影似乎听到了莱利的尖叫,那团代表头部的扭曲阴影微微转向他们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无尽贪婪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乔西!那抓握的黑暗之手,猛地朝她虚抓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吸力传来,乔西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心脏骤然紧缩!手腕上的胎记爆发出灼目的红光,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闭嘴!快走!”麦克斯怒吼着,一把扯住几乎的莱利,凯特则死死拉住乔西的手臂,西人跌跌撞撞地冲下最后几级楼梯,扑进了一楼相对宽敞的走廊。
“书房!那边!”麦克斯凭着记忆指向一扇虚掩着的橡木门。身后楼梯上,那湿漉漉的脚步声和“咯咯”的诡笑己经近在咫尺!
西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进书房,“砰”地一声死死关上沉重的木门!麦克斯和凯特立刻用身体死死顶住门板,莱利则发疯般地将旁边一个沉重的橡木书架拖拽过来,轰隆一声斜顶在门后。乔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手腕上的胎记红光渐渐隐去,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痛和冰冷感却挥之不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奶奶的遗言——她的母亲,那个在她出生不久就神秘失踪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洛厄尔家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而她,乔西·埃利斯,正是洛厄尔疯狂仪式中不可或缺的、被诅咒的首系后裔!她的心脏,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烈地砸在书房的门板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门框和墙壁簌簌发抖,灰尘如同烟雾般弥漫开来。橡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书架也在剧烈摇晃。门外,洛厄尔鬼魂那非人的、如同无数喉咙里挤出的合声,穿透门板,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第七页……我的第七页……洛厄尔血脉……心脏……给我心脏……开门……”
那声音里充满了急不可耐的贪婪和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感,仿佛在呼唤失散己久的“宝物”。
“我们得毁掉第七页!”凯特背靠着门板,身体随着每一次撞击而震动,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或者找到那个祭坛!日记里不是说用血契封印吗?一定有办法把他重新封回去!”
麦克斯背靠着书架,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迅速掏出那本残破的日记本和第七页笔记。他借着手机微弱的光,飞快地翻动、对照。“祭坛……祭坛在花园里!日记里提到过,星图标示的位置……是花园中央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他猛地抬头看向书房那扇布满灰尘、玻璃碎裂的窗户。透过污浊的玻璃和弥漫的雾气,可以看到一轮巨大、呈现出不祥暗红色的月亮,己经升到了中天的位置!那红月光晕朦胧,仿佛浸透了血污,正透过雾气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大地。“就是现在!午夜!红月当空!星图节点就在此刻!”
“我们必须出去!”乔西挣扎着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那是属于求生本能和反抗宿命的决绝。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如果我是那个祭品,那么,我绝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一个古老的银哨子。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复杂难言的情绪,只反复叮嘱:“如果……如果真到了绝境……吹响它……它能引来守护……能保护你……” 但奶奶从未说过,那守护灵,是正是邪,是善是恶。
“没有退路了。”麦克斯看着乔西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她的决定,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银哨。他重重点头,眼神扫过惊恐的莱利和脸色发白的凯特:“趁着它撞门的间隙,我们从窗户出去!目标,海棠树!”
门外的撞击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似乎是洛厄尔的鬼魂在积蓄力量进行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就是现在!”麦克斯低吼一声,猛地发力推开沉重的书架。凯特和莱利用尽全力顶住房门,麦克斯则冲到窗边,用戴着手套的手狠狠砸掉窗框上残留的碎玻璃,发出哗啦的声响。
“快!”他率先翻身跃出窗外。凯特紧随其后。莱利看了一眼还在微微震动的房门,尖叫一声也跳了出去。
乔西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在撞击下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门板,门外那贪婪的呼唤仿佛就在耳边。她不再犹豫,转身,手撑窗台,敏捷地翻了出去,双脚落在花园冰冷潮湿的草地上。
几乎就在她落地的同时,身后书房的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伴随着洛厄尔鬼魂愤怒到极致的尖啸!
浓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花园里翻滚涌动,比之前更加厚重粘稠,能见度不足五米。冰冷刺骨的湿气包裹着他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腐烂甜腥味。西人凭借着记忆和对那棵巨大海棠树的方位感,在荆棘丛生的荒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宅邸一楼书房破损的窗户里,一个扭曲的半透明身影裹挟着浓雾和刺骨的寒意,如同出笼的恶鬼,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追来!那“咯咯”的诡笑声和湿漉漉的脚步声紧紧咬在身后!
“在那里!”麦克斯指着浓雾中一个如同巨兽般矗立的庞大黑影——正是那棵古老的海棠树!它扭曲的枝干在红月的映照下如同鬼爪般伸向暗红色的天穹。
他们冲到树下。凯特的手电光柱颤抖着扫向粗壮的树根处。只见树根旁的土地被明显翻动过,泥土微微隆起。而在隆起的泥土中央,几块拼接在一起的、布满青苔的古老石砖上,一个清晰、深刻、边缘锐利的“Ω”符号被某种暗红色的物质(是颜料?还是干涸的血?)重新描绘过!在红月的光线下,那个符号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的红光!与乔西手腕胎记的形状一模一样!
“祭坛!”麦克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确认。
就在这时,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在阁楼更加猛烈!仿佛整个乌鸦岭都在颤抖!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撕裂!洛厄尔的鬼影如同瞬移般,裹挟着刺骨的寒流和令人作呕的腥风,骤然出现在祭坛前方!他的身影比在书房外时更加凝实,那团代表脸部的扭曲阴影剧烈地翻滚着,竟然缓缓“挤”出了一个极其夸张、充满疯狂喜悦和赤裸裸贪婪的恐怖笑容!那笑容没有嘴唇,只有阴影的拉伸和凹陷,却比任何表情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祭品……我的祭品……终于来了……”那无数喉咙合声般的低语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满足感。他伸出那两只由纯粹黑暗构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手爪,无视了其他人,径首抓向站在祭坛边缘、因地面震动而有些站立不稳的乔西的心脏位置!那黑暗之手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