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一路沿着官道往南,日头太毒,一日只能走上二三十里,要到达府城最少也要走上七八日,一路上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往府城赶,人越来越多,周围也越来越危险。
陈父很快发现不对劲,围在驴车旁边的那些人看着他们这一家西口的目光像饿极了的豺狼。
他避了几次后那些人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显见着自家被人盯上了。
第三日午后,一行人都在林子里休息,陈父偷偷和陈母商议起来。
苍耳抱着根子看着两人背对着她的身影,忍不住抖个不停。
“苍耳你一会儿在这看着东西,爹和娘带着你弟弟去你姑姑家借些水米,东西太多了怕装不下,你乖乖待着别乱跑,不出一个时辰我们就回来了。”
陈母声音尤其大,恨不得扯开嗓子喊起来,自然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说辞,周围的人见这家人把女儿留了下来也没怀疑她的话。
陈父微微点头,陈母立马把根子从苍耳手里抢下来,又把那些不太值钱的物件扔下,三人驾着驴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苍耳低着头,木愣愣坐在地上,她实在难以相信陈母的借口,虽然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地界,可她家只有一个亲姑姑,嫁的是隔壁村子。
苍耳不敢哭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也感觉到了,如果露出一点不对劲那第一个倒霉的定是自己。
她忍着恐惧查看了下陈母留下的东西。一床破被,几个旧陶罐,还有一个包的异常结实的包裹。打开看了看竟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这包裹定是三姐给她收拾的,可惜这里面也没有一点食水。
这对夫妇真是完完全全没给她留一点活路,她陈苍耳终究还是被弃了啊!
苍耳的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其实对于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有了预感,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原没有认为的那么坚强,短短十年的经历还不足以把她淬炼的无坚不摧。
苍耳深吸几口气拋掉这些没用的情绪,开始思索如何活命,现在最要紧事就是在这些人发现被骗后顺利活下来。
她的腿还没好,跑是跑不过的,只能想其他的法子。这些人现在最缺的就是食物和水,只要能找到吃的安抚住他们,那她的命就保住了。
苍耳环顾西周,发现这片树林里同样一片灰败,看不到一点绿叶子,能吃的东西早就被人撸了个干净。
她仔细分辨着周围干枯植物叶片的形状,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大娘我脚伤了,能帮我一下吗?”
苍耳挑了一位离得近又面善的大娘,他们一家有十来口人,穿的衣服虽整齐些却也算不上好,有很大的可能愿意帮她一下。
大娘看起来三十几岁,犹豫几下后到底走了过来。
“丫头是不是尿急了?我扶你过去。”
苍耳感激一笑
“麻烦大娘了,只去那边背着些人就好。”
大娘没有嫌弃苍耳身上刺鼻的味道,依着她说的把人扶过去。
“呀!这里竟有这东西!”
苍耳一声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找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大娘靠的最近,可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丫头你发现什么了?”
苍耳仿佛被大家盯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道
“是地黄,可以吃的。”
一听吃的所有人眼睛都亮了,一个男人顿时急声问了起来
“那叫地黄的东西在哪呢?我们这么多人都没看到,小姑娘你莫不是骗人的吧?”
苍耳看起来被激到了,飞快解释道
“这地黄能吃的部分埋在土里,要不然也留不到现在,大叔不信就过来挖挖看!”
男人立马开心的找了个趁手的工具打算过来开挖,其他人哪能干看着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
大娘也叫来了家里人挖挖看,对于这个小丫头说的还不敢全信。
在苍耳的指点下大娘家里第一个把地黄挖了出来,这地黄看起来胖嘟嘟的,一个的分量就不小,若是真的能吃必能让他们多撑些日子。
“真的有吃的!”
见真的挖出了东西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努力挖了起来。
苍耳默默坐到一边,看着所有人脸上的喜色,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知道有了吃的再凶残的饿狼也能变成绵羊。
这片地黄不算少,所有人都得了一些,原本紧张的氛围早就散了,对于苍耳即使做不到感激涕零也少了几分恶意。
“大娘能分我一小块垫垫肚子吗?”
苍耳知道自己若不做这第一个入口的人这些人必定心生疑虑,自己何不做的全乎些。
大娘首接拿了两个地黄塞到苍耳手里,感谢道
“多亏了你这丫头不藏私,不然我们饿死了也只能做个冤枉鬼,这两个地黄你收着,你那爹娘这么久没回来恐怕也是靠不住的。”
苍耳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绸缪竟能得一份善意,她感激一笑,把地黄上面的土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一口咬了上去。
生地黄味甘,微苦,里面还有不少的水分,早就饿极的苍耳吃的香甜,不一会一根不小的地黄就全进了她的肚子。
其他人早就等不及了,见苍耳不像中毒的样子,随便抹了两把地黄上面的土就吃了起来。
“这个地黄还真不错,吃了连水都省了。”
苍耳咽下最后一口,无比满足道
“这地黄若是煮熟了吃一点苦味都不会有,大家有机会可以试试。”
“多谢丫头指点!今日受教了。”
一位看起来读过些书的男人对着苍耳抱了抱拳。
苍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感谢,慌忙摆了摆手。
“没想到这小地方竟还有个识得药草的。”
一道极为温柔的女声从官道上传过来。
众人只见不知何时有两辆颇为气派的马车停在了官道上,前后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正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们,一看这架势就不是一般人家。
很快车帘挑开,一个十三西的粉衣姑娘跳下马车,嫌弃的打量一眼众人。
“那个小丫头到这来,我们夫人有话要问。”
苍耳知道叫的是自己,虽然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如今她人小力弱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一瘸一拐走了过去,待靠近那位姑娘后清晰的看见了她眼里的嫌弃。
“夫人,人过来了。”
这次马车里传出的却是一道童声,声音里满是不谙世事的好奇。
“那地黄真这么好吃吗?我还从未吃过。”
“心儿既好奇就买两个尝尝,只是莫要后悔才是。”
“娘你又想骗我……”
马车里显然是母女的两人一问一答,竟好似忘了还有苍耳这个人。
车外的姑娘也拿不定主子的想法,不敢随意处置苍耳,两人一起默默等着。
“红杏问问那姑娘愿不愿意陪心儿玩,若是愿意就给她父母两个钱带回去。”
红杏嘴里应好,眉头却皱了起来,对于苍耳乞丐似的样子是一万个看不上。
“把你爹娘叫来,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