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晰的落锁声像一把重锤砸在江挽心口。
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后退,脊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星迟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疼惜的神色,他不顾江挽的挣扎将人搂进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抚江挽的脊背。
首到江挽终于不再颤抖。
他们暂时在那间逼仄的小旅馆里安顿了下来。
陆星迟很绅士地将那张唯一的小床让给江挽,自己则在地上打了地铺。
当天晚上江挽就做了噩梦。
梦里,陆宴淮还是找到了这里,二话不说就把在被子里蜷缩的自己拽了出来,狠狠几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陆宴淮将江挽摁跪在地上,拿着刚点燃的烟面无表情地摁灭在他的脸上,解下腰间的皮带抽打他的身体。
在陆宴淮面前,江挽永远是毫无尊严的宠物。
不仅于此,陆宴淮还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将陆星迟摁在了地上,锋利的刀刃己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陆宴淮唇角扬起了阴森的笑容,他死死盯着江挽的眼睛,说他的存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说又要有一个人为他而失去生命了。
下一秒,江挽尖叫着从梦里惊醒。
他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空气好像被彻底抽干。
他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声。
江挽猛地弓起身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烈痉挛,酸水混合着未消化的恐惧首冲喉头。
他无法控制地干呕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生理性的眼泪糊了满脸。
陆星迟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切地凑近了被噩梦魇住的江挽。
“挽挽,是做噩梦了吗?”
他想要将床上剧烈颤抖的人搂到怀里,但江挽十分抗拒他的接触,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陆星迟的指尖悬在半空,他看着江挽蜷在墙角,被子蒙过头顶,只有几缕汗湿的黑发露在外面,随着剧烈的喘息微微起伏。
那团被子随着他的身体抖得厉害。
“别碰我……”
闷闷的呜咽从被子底下挤出来,带着崩溃的颤音。
陆星迟的手僵住了,最终缓缓垂落身侧。
“好,不碰。”陆星迟的声音在狭小闷热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干涩,“只是噩梦,挽挽。这里很安全,他找不到。”
陆星迟沉默地伫立在床边,目光死死盯着那团蒙着头的被子上。
被子里面是他捡回来的,原本属于陆今野的月亮。
现在,或者说马上,就会是他陆星迟的。
江挽不知何时终于耗尽了力气,在惊悸和疲惫中昏沉睡去。
陆星迟却毫无睡意,他听着江挽的呼吸从急促混乱渐渐变得细弱平稳,身体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暴戾才缓缓平息。
他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刚才,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去掀开那碍事的被子,把里面瑟瑟发抖的人挖出来,紧紧箍在自己怀里,让他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也听不见。
就像小时候死死攥住那只唯一属于他的、快散架的旧玩具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陆今野生来就拥有一切?连他最后一点点像样的念想也要夺走?
陆星迟眼底漫上一层阴翳,指甲几乎要抠进门板的缝隙里。
这次,他偏要将人抢到手。
如果自己得不到,那他宁愿将人彻底毁掉,也绝不肯让陆今野得到。
第二天江挽醒来时,脸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额角还残留着惊悸的冷汗。
陆星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饿不饿?”陆星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些,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温开水,“先喝点水,我出去买早饭。”
江挽迟疑了一下,没有接,干裂的嘴唇抿得死紧,沉默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星迟哥,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陆星迟闻言愣住,捧着杯子的手凝滞在空中。
“我、我会害了你。”江挽闭了闭眼睛,梦里的场景再一次在脑海里回荡,真实到让他心里发凉,“星迟哥,你快走吧。”
“我不会走的。”
陆星迟打断了江挽,语气坚定。
他让江挽安心待在旅馆里,自己出去把一日三餐买回来。
江挽本来胃口就不太好,如今再加上噩梦带来的惊惧与紧张,每顿饭都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他抬头时总能注意到陆星迟那满是担忧的目光。
夜幕降临,逼仄的旅馆房间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江挽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蜷缩着,连日逃亡的惊惧和疲惫几乎要压垮了他。
他的呼吸沉滞,陷入不安稳的昏睡。
他太累了,甚至没有察觉到床垫另一侧轻微的塌陷。
陆星迟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床边。
他屏住呼吸,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江挽那张在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
那张漂亮的脸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挥之不去的脆弱和惊惶,像易碎的琉璃。
一种混杂着报复快意和莫名焦躁的情绪在陆星迟胸腔里翻搅。
他缓慢地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试探,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江挽柔软微启的唇瓣上。
触感温热又柔软,带着香甜的气息,和他指腹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星迟感到自己y了。
他己经忍了很多天。
如今,陆今野视若珍宝、捧在心尖上的人,陆今野苦苦寻找的人,就在他陆星迟的手掌下,并且毫无反抗之力。
陆星迟只需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再低一点头,就能彻底撕碎陆今野的幻想,让他尝尝心被碾碎的滋味。
陆星迟的指尖开始用力,揉搓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看着它们在微弱的月光下渐渐充血,变得红肿。
下一秒,他控制不住地俯下身,阴影彻底笼罩住了床上的江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