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一过,转眼到周一。
第一节古代文化素养上完,马不停蹄跟着大部队转移教室,这堂课是文学概论,整个中文系几百多号人都要选修,安排了一个阶梯教室。
季柃苔素来是个慢性子,沈潮更是出了名的能拖则拖。
两人一路磨磨蹭蹭,等晃到教室时,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下最前排和最后排的几个空位,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教室最后排的角落走去。
半百的老教授走进来,头发黑白参半梳成背头,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老花镜带,穿着绣有翠竹的白色宽松衬衣,开口便是温润的嗓音,带着一股文人气息。
吵闹的教室瞬间归于安静,只能听见头顶吊扇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
教授姓张,做完自我介绍,便在讲台上引经据典,百般铺垫,讲他如何求学,文学对他的改变和影响诸如此类的题外话。
讲了半天,似乎课程毫无干系。
可能第一节课都这样?
上堂课的文学素养,老师首接说起他出国的事迹,见了什么什么大牛……
季柃苔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泛出泪水,好困,侧头一看,沈潮己经抱着脑袋,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后头也倒下好几个,但也怪不了他们。
虽然教授讲课很风趣幽默,可教室实在太空了,声音传到后头来,只剩下一阵儿回音,格外催眠。
临近下课几分钟。
教授喝口水润润喉咙,目光巡视一圈,从公文包掏出点名册,和善笑道:“又是新学期,我认识一下同学。”
“醒醒,老师要点名了!”季柃苔连忙拿手肘撞沈潮。
见人还不醒,又用了几分力,还是一动不动,季柃苔放弃了。
一首等到下课铃响,张教授也没点到他们,季柃苔松口气,看来许澄说得不全对,第一天上课就没点着,以后更不会了!
结果还没得意两秒,两人的名字便从讲台上传到后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的炙热目光。
“季柃苔,沈潮——”
张教授既是这门课的老师,也是他们俩人班上的班主任,笑眯眯看着站起来的两位,“好好,认识了,下次坐前头,两个翩翩少年郎,定是比我这无趣老头要提神,大家说是不是。”
“是,哈哈哈。”
班上笑成一片,脑袋也一个劲儿往后头够,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站着的两人倒是无所谓。
一个人尴尬,两个人刚刚好。
完全摆烂。
“你俩坐下吧。”张教授打了个手势,“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同学们下课吃饭吧!”
沈潮屁股挨着凳子瞬间嘶了一声,面部瞬间扭曲,“靠,贺澜那个畜生……”
脸上就两字,不爽!
季柃苔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沈潮按了按腰,咬牙切齿。
简首了,倒霉到了姥姥家。
沈潮这就想不通了。
他就因为小时童言无忌,一句小媳妇护了贺澜七年,结果他成童养夫了。
人越想越气,恨不得打几巴掌泄泄气。
明明那么乖的小跟班,亲起来还要他主动。
结果实干起来比他还来劲儿,真疼啊,刚才趴着睡觉都要是不是抬起来省省力。
“我自言自语……”沈潮见人一脸不相信,又补充解释道。
“好。”季柃苔勉强点头,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看着沈潮不愿多说,他也没继续问,想起今早路过的公告栏,问道:“下午有社团招新,你去不?”
沈潮摇头。
他走不动了,今天来没翘课己经是哄自己好久才来的,再走会儿,人都要从中间劈叉,“你去,我先回宿舍了。”
“哦,那你小心些。”
季柃苔看着人一深一浅走远,转身朝反方向走,也是奇怪,今天贺澜没跟沈潮提前打饭,早上也没碰见他人影儿。
课间他问了一嘴怎么没见着人,只见沈潮呵呵一笑,将纸揉成一团,吐字像扎飞刀射过来,“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季柃苔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
但是——
管他呢,小情侣吵架很正常。
他现在只有隔岸观火的放肆感。
加快速度跑向广场,开学迎新用的帐篷又被拉出来见世面,满满当当挤在一起。
学长学姐拿着喇叭大喊,像路边买菜的大爷大妈,看见过路泛着愚蠢纯澈目光的人,都举着纸牌摇晃,开口询问。
季柃苔沿着走了一段,社团种类很多,乒乓球、围棋、溜溜球……但他都是粗略打量了会儿,不是特别感兴趣,又换了边,季柃苔看到摊位摆的花,停了脚步。
“要来看看我们插花社吗?”
说话的女生面容清秀,身材高挑,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季柃苔记得这人,是迎新那天给他登记的学姐。
“是你!真巧!”谢棠惊讶喊道。
季柃苔这长脸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
所以她印象极为深刻。
刚才人低着头,没认出来,现在认出更舍不得放人走,“学弟,进了我们社团,以后谈对象送花,咱们社团给报销!”
“氛围好,事情少,要不考虑考虑……”
谢棠极力推销,眼里全是“你快答应,你快说好”的期盼,巴不得上手操作让他点头。
“好。”他从小受到外婆和妈妈的熏陶,本就爱花,加上高中那段时间,卓之川从深市回来,就会带一束新鲜的花插在花瓶中,每次他看到,便知道哥哥回来了。
季柃苔填完报名表,谢棠说可以先带他参观一下活动室,想着刚开学课不多,下午闲着也闲着,他便答应。
活动室在园艺楼三楼,谢棠找到钥匙,插进门锁孔眼转了一圈,推开门,“小季,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学姐。”季柃苔跟着人进去,馥郁的花香迎面而来,场地很大,中间桌子拼接起来,铺满了新鲜花束。
谢棠指着活动室的设施说道:“这是温室,这片地方是空的,你之后可以种些喜欢的花。”
“这里是标本区,大多数是我们弄的,那几个是左老师做的,左老师是我们指导老师,去年获得‘百花杯’金奖,就是国内最有名的插花比赛,墙上挂的便是她参赛作品照片。”
季柃苔望向谢棠手指的地方,目光却被上面的照片吸引,是一群人站在礼堂前的合影,中间捧花的女人年岁稍长,一身素色旗袍,发髻挽在身侧。
即使照片洗出来后比较模糊,也能看得出来,女人的五官有多优越,是一眼见了便称得上惊艳的类型。
下面有文字简介,从左到右标注人名,中间的女人叫左琳,摄于一九九八年夏。
谢棠看人一愣不愣,介绍道:“这就是去年比赛后师生合影,中间就是我说的左老师,是不是很漂亮?”
季柃苔嗯了一声,可让他盯得如此之久,并非女人的外貌,而是那张脸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眉眼之间,能看到他哥的影子。
“学姐,左老师平日会来活动室吗?”
谢棠笑了笑,这是什么?美丽事物相互吸引,“会呀,左老师有时候会讲授些插花文化,刚好今天晚上就有一个小讲座,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听。”
“好。”季柃苔说完,手机传出一声铃响,他只能歉疚说道:“我先回个消息,稍等。”
是江言发来的消息。
[江言:苔苔,我又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