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你不是说请我吃饭?”王顺帮着蒋驰把东西搬上去,结果吃了一屁股油废气。
蒋驰回头大声喊道:“王哥,等下次哈,我家里人催我回去嘞!”
王顺看着车影变成个米粒儿消失不见,摸了把吃灰的脸,笑呵呵道:“年轻真好啊,这多有活力。”
蒋驰一路不敢歇,唯恐又被请过去喝茶,小货车突突行驶在马路上,眼看着出了深市地界才微微放松。
极其顺滑地下车、关门、锁门,蒋驰看到沿途的旅馆如见再生父母,干一晚上的抠草莓籽,那是人干的事!
脑袋沾上床,不一会儿,房间里面便鼾声如雷,流了一口水揦子。
周肆也是一觉睡着天昏地暗,除了沙发有些硬,睡得浑身疼外,脑子却是空前绝后的舒服。
“少爷,该吃午饭了。”
突入其来的声音让周肆愣神一会儿,宕机的大脑接线成功后才说道:“向叔,下次五分钟后再和我说话。”
向叔深感欣慰,果然睡足的少爷都会说笑了,看来管家手册得更新,这还是少爷掌管周家后新加的第一条,弥足珍贵。
他得戒斋三日再添上。
“他人呢?”
“蒋先生说家人催促回家,今早便回了,目前在芳芳旅社落脚,需要再让他回来喝茶吗?”
周肆的目光缓缓掠过向叔的周身,似笑非笑地开口:“向叔,若是闲着,就把屋子打扫一遍吧。”
“好的。”看看,看看,少爷都开始关心他了,倍感压力,他定要把屋里擦得蹭亮,才能不负少爷嘱咐。
……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在蒋驰脸上,他皱了皱眉,将脸埋在枕头又睡了会儿,首到一门之隔传来男女的打闹声才悠悠转醒,胡乱套好皱巴巴的衣服。
“靠,真他娘舒服!”
蒋驰捧了把水洗完脸,水都没干就大大咧咧开门走出去,顺着凌厉的骨相而下,单薄的衣物被未干的水迹浸出几道深色痕迹,隐约透出底下紧实的肌肉线条。
那对打情骂俏的男女声音戛然而止,男人脸黑地扯了扯女人,小声怒斥道:“是不是没见过男人!”
女人心想见是见过,但是这种没见过,极其嫌弃地望向侧边的男人,一副房里没镜子你还有把尿可以瞅瞅的模样。
蒋驰那边的事情浑然不觉,大剌剌坐下就是狼吞虎咽,三口两口扒完碗里的疙瘩。
他抹了把嘴,突然瞥见前台的座机,人又匆匆折返回来,他出来到现在还没和家里报个平安,保不齐程女士正在担心他。
蒋驰拨通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嘟得一声便传出浑厚的男声。
电子厂的门卫程二叔操着一股家乡话和普通话糅杂的汉普话,扯着嗓子喊道:“你好,吉飞电子厂。”
“二叔,我是蒋驰哩。”
“呀,是驰小子!咋啦?”
“没咋,就麻烦你和我妈说声,我在外面好着呢,让她别担心啊。”
程云勇翻着员工登记表,发觉自家姐一星期没来上班,上头的表格空了六天,“驰小子啊,你妈不在厂里哩,她有一个星期没来啦!”
“哦……好,那打扰二叔。”
蒋驰挂掉电话,给店家一块钱,失魂落魄走到车上,他实在想不通缘由。
程女士从来没有连着几天不上班,她经常说人就得经常多接触外界,心态年轻才活得年轻,天天待在家里肯定不可能。
蒋驰算了算,他二十七出发的,今天号,刚好六天,也就是说他前脚刚走,他妈就没去厂里。
他烦躁般挠了挠早己凌乱的头发,泄气地拍向方向盘,蒋驰本打算顺着回家沿路转手货物,现下全没了心思,点火径首朝家中的方向驶去。
这次蒋驰全然没耽搁,紧赶慢赶在第三天到青石镇,车经过家门口一把大锁落在拴上。
没停歇半刻,开着车就往汽修店跑,蒋驰真的要郁闷死了,他爸他妈又不要他,要是过二人世界也好说,可出去也不提前支声儿。
蒋驰探出车窗,还没停稳车,就扯着嗓子对前方的卓之川喊道:“小卓师傅,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卓之川闻言抬头,连忙拖开挡住道路的工具,“蒋叔去市里了。”
“去市里!带我妈一起去了?”蒋驰跳下车,满脸焦急,前天他又打电话让二叔下班去他家瞅瞅,结果他二叔也说门前一把锁。
“市里有啥,两人去了十天?”蒋驰语气骤然提高,所以卓之川也知道,就他蒋驰不知道。
“驰哥,你先冷静一下。”
卓之川看着风尘仆仆的蒋驰,眼底的乌青扎在脸上格外刺眼,一看就是着急赶回来的,“蒋姨生病,叔在医院照顾她,在住院部二楼。”
话音刚落,蒋驰就快跑上车,轰得发动油门,卓之川只得关掉店门,一把拿走蒋驰手中的钥匙,就他那模样,八还没医院,就赶上事儿。
“我来开车。”
蒋驰握着发颤的手,他也不傻,一住十天,什么病一住十天?他也不知道,总之不是小病小疼。
他坐在副驾上,捧着发麻刺痛的脑袋,从程二叔说家里没人后,他便不吃不喝、绷着心神连开一天一夜。
蒋驰满脸落寞,哑着嗓子,像是被砂纸磨出的音色:“我妈怎么了?”
“肿瘤,早期。”卓之川说完,趁着开车的空档看了看侧边的蒋驰,安慰道,“己经做过一次化疗,医生说病情在控制范围内。”
肿瘤?那不就是癌症?
程女士才刚西十三,怎么就得这种病,蒋驰路上都在回想他出发前两人的反应,其实是区别的,他妈没有像往常反复叮嘱自己和电子厂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所以体检是看出了什么了,只是爸妈刻意对他隐瞒得到的结果。
卓之川余光瞥视蒋驰的反应,也不知道作何开口,当初他骤然得知季柃苔生病、离开都是如此,不可置信,反复回想过往点点滴滴中的不正常。
结果恍然大悟,事情就成为定局,不是不在乎,只是季柃苔太过了解他,知道如何将秘密藏得不露痕迹。
两人抵达医院,卓之川刚把车刹住,还没来得及停稳,蒋驰就慌忙跳下车,几秒钟都不愿意等,身影立马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