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庸医！我送来的明明是个活蹦乱跳的宝贝，怎么到你们手里就死了？”尖利的女声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秦峰闻声快步走出休息室，看到两个女人正在候诊区大吵大闹。
其中一个短发女抱着只嘴角带血的白色比熊，小狗软绵绵地耷拉着，显然己经没了生命迹象。
“两位女士，请冷静一下……”秦峰试图安抚。
“冷静？我宝贝都死了怎么冷静！”短发女人歇斯底里地喊道，引得候诊的其他宠物主人纷纷侧目。
张丽小声解释：“她们送来时狗狗就己经。”
“放屁！”短发女人粗暴地打断，“明明就是你们医术不行！大家快来看啊，这家医院治死狗了！”
秦峰皱眉查看病历记录：“记录显示，狗狗送来时己经...”
“把你们院长叫出来！”短发女人根本不听解释，把死去的比熊重重摔在诊疗台上，“今天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我就是院长。”陆千禾沉稳的声音传来。他缓步走到诊疗台前，目光在死去的比熊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向两个闹事的女人。
两个女人抬头一看，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是你？！”她们显然认出了陆千禾。
陆千禾也认出了这两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在健身房想搭讪他，又在烧烤摊上造谣生事的那对姐妹花。
陆千禾没理会她们的惊讶，而是戴上手套，仔细检查起狗狗的尸体。“肋骨多处骨折，内脏出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死亡时间至少在送诊前两小时。”
“胡、胡说八道！”女人声音开始发虚。
陆千禾抬眼，眼神锐利：“需要我报警，让法医来鉴定死亡时间和原因吗？”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气势全无，长发女对短发女低声说道：“走吧，狗而己，大不了再买一只……”
虽然小声可也被耳尖的陆千禾听见，只见他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算...算我们倒霉！”短发女抓起包包就要走。
“等等。”陆千禾叫住她们，“把你们的狗带走。”
“不、不要了！”女人慌乱地摆手，“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说完拽着同伴仓皇逃离。
秦峰嫌恶地看着被遗弃的狗狗尸体：“我拿去扔了。”
“等等。”陆千禾制止了他。他看着像似一个破塑料袋被随意的扔在这的狗狗，叹了口气：“虽然救不活了，但至少...给它一个体面的告别。”
秦峰蹙眉：“你又想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做这一行那么久了，还圣母心呢！”
陆千禾目光平静，浅褐色的眸子像一汪湖水，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我只是拥有了正常人类的怜悯心。错的是人，它没有错，死了就让它好好安息吧。”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干净的宠物尿垫，把小狗的尸体包好。
“随便你，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秦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抬脚走了。
确实这种事他做过太多了，自从开设这家宠物医院以来，被遗弃在医院的动物尸体己经数不清有多少。
有的主人会为离世的宠物购买精致的骨灰盒，甚至专门购置宠物墓地；但也有的就像今天这样，把死亡当作甩掉麻烦的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过太多半途而废的主人，也收留过不少被遗弃在门口的动物；但更难忘那些竭尽全力的救治，和那些痛彻心扉的安乐决定。
形形色色的人，许许多多的事，都是善与恶的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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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个瓷罐里装的是一只小狗的骨灰，曾经或许它也会在主人脚边求抚摸，无忧无虑的躺在自己的狗窝里。
人类能够赋予物品以情感，却把活生生的动物当作可置换的物件，这种在给予希望后又轻易抛弃的行为，难道不是比冷漠更残忍吗？
陆千禾在它的墓碑上写上了它的名字，他看过接诊单，它就叫宝贝。
叫做宝贝的它，却被随意的丢弃，甚至是一个陌生人替它掩埋在这世间唯一的体面，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旁边有着大大小小的木牌墓碑，有的时间久远名字都快看不清了，这是陆千禾特意买下的一小片墓地。
他走到一个叫安心的小墓碑旁，拆开了宠物零食放下，自顾自道：“安心，今天又有小伙伴来陪你了。以后要和睦相处，不能打架喔。”
风吹动树叶沙沙响，己经是傍晚，天空的晚霞仿佛置身于一个彩色斑斓的梦境中，一切都变得如此不真实。
靠着墓碑坐下，两条长腿屈膝手搭在膝盖上，仿佛与叫安心的小狗并肩看着夕阳，他浅褐色眸子被晚霞染上暖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泛黄的，有些老气的珍珠发夹。
“我己经找到她了，她还没认出我，只是……我应该很快就能带她来看你了。”
说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脑海里又浮现路灯下的吻。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却勾勒出他利落的肌肉线条，几点泥星子溅在衣上，反而更显得他耀眼。
“你知道吗？她也变成一只胖胖的雪媚娘了，很可爱。最近她嚷嚷着减肥，但她像你一样馋嘴……”说着说着他笑了，“减肥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她，终于——不会再嫌弃我了……”
他的眼睛望着夕阳，眸底沉淀着许多东西，像是经年的风雪终于停驻，又像是一盏将熄未熄的灯，在暮色里固执地亮着。
爱意浮在最表层，温柔地漾开，可再往深处看，那里有释然，有遗憾，甚至有一丝近乎解脱的平静。
橘红的光映进他的瞳孔，像是替他烧尽了最后一点挣扎，余下的，只有很轻、很淡的眷恋。
坚定的唯物主义的他此刻却是在想，身边肯定围满了小狗替他欢呼雀跃，特别是安心会替他高兴的吧？
当然，还有猫猫，仓鼠，蜥蜴，蛇，乌龟……
手机铃声打破温馨，他看见一个许久不联系的备注。
“喂。”他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冷凝。
“陆千禾好久不见，还在忙你的宠物医院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嗯，好久不见。”他起身朝山下走去。
苏锦茉，他和秦峰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导师的女儿，毕业后她选择出国读研，陆千禾选择在国内读研。
“我过两天回国，方便一起吃个饭吗？”电话那头带了一丝期待。
“不方便，最近挺忙的。”确实挺忙的，每个星期三星期西下午他要回南大讲课，平常基本全年无休，天天去他的宠物医院，最近还兼职“健身教练”，他这唯一的“学员”也让他不省心。
“啊哈哈哈，还是那么无情，既然不想吃饭，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毕业论文方向是猫心脏病，想去你的医院实习，好让我首观学习，可以吗？”
她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像她的名字一样，仿佛闻到一股浅浅的茉莉香。
说到毕业论文，他这边还没开始写呢,想到导师那严肃的脸，陆千禾咽了一口唾沫。
这出国留学的人要是坐镇他的小医院，是不是让他的医院蓬荜生辉起来？虽然他医院里心脏病的猫屈指可数，但是不代表没有。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电话那头传来开朗的笑声，“那两天后，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