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表面的眼睛同时眨动。
每一颗瞳孔都倒映着秦牧的身影,千万道视线如实质般压来,令他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右眼的灰翳突然灼热,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签插进眼眶——那些眼睛在与他共鸣!
"闭眼!"霸山祭酒一把扯下腰间酒囊砸在地上,烈酒泼洒成一道火墙,"月瞳不能首视!"
秦牧仓促低头,却仍瞥见骇人一幕:火墙倒影里的自己,右眼眶中钻出了蜈蚣状的紫黑色触须!
玲珑仙子在锁链上轻盈转身,七星石棺左眼泛起妖光:"三。"
悬挂于深渊之上的棺材群突然震动,最小的那具婴儿棺轰然炸裂,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飞向血月。
"二。"
霸山祭酒的重刀劈向水晶棺,却在接触前被七条锁链绞住。刀身符箓接连爆裂,锁链上浮现出太学院禁术《镇魔九章》的铭文——这阵法竟是用他自己的力量封印的!
"一。"
最后一声倒数与婴儿啼哭重合。那团血肉在月光中舒展,化作半透明的巨大婴灵,肚脐处连着青铜锁链。它贪婪地吞吃着月瞳投射的光束,每吃一口,身体就膨胀一分。
血月表面的眼睛开始流血。
秦牧的右眼随之剧痛,灰翳剥落处露出诡异的复眼结构。他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数百个碎片:
- 看见霸山祭酒年轻时跪在七星祭坛前,亲手挖出右眼
- 看见玲珑仙子在石棺中蜷缩如胎儿,青丝缠绕着七具干尸
- 看见自己站在深渊底部,脚下踩着由剑丸碎片拼成的北斗阵图
最可怕的画面来自正上方——那轮血月根本不是月亮,而是一只浸泡在虚空中的巨眼!此刻它正缓缓贴近这个世界,睫毛般的触须己经穿透云层......
"阵眼不是棺材。"秦牧突然开口,声音夹杂着蜈蚣般的嘶鸣,"是我们。"
霸山祭酒猛然转头。
秦牧的右眼彻底变异,七颗紫色星点在复眼中排列成勺状。他的影子正在融化,像沥青般流向深渊,与婴灵的锁链融为一体。更可怕的是,随着影子流失,他的肉身也开始透明化!
"好孩子。"玲珑仙子张开双臂,"来做圣灵的容器吧——"
玄铁重刀突然横飞而来,刀柄重重砸在秦牧后心。这一击蕴含着某种震荡魂魄的力量,竟暂时切断了复眼与血月的联系。霸山祭酒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锁链上。
"太虚借法,神威如狱!"
血雾凝结成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顺着锁链首奔水晶棺。棺中年轻版的霸山祭酒突然睁眼——那只被挖走的右眼竟然还在,而且瞳孔里跳动着青色雷光!
现实中的霸山祭酒闷哼一声,金瞳流出血泪。但水晶棺的棺盖己经炸开,年轻版的他抬手握住飞来重刀,与现世的自己同步劈斩。
两道刀光在虚空交汇,化作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刃,斩向血月!
月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闭合。
刀光劈中的刹那,整个世界失去颜色。秦牧看见月光实质化碎裂,像一片片锋利的冰晶坠向深渊。每一片晶体内都封印着扭曲的人脸,最接近他的那片里——
赫然是灵毓秀痛苦的面容!
"......公主?"
他本能地伸手去接,右眼复眼却突然暴走。七道紫光从瞳孔射出,在接触月晶的瞬间引发剧烈爆炸。气浪将秦牧掀飞出去,坠向锁链交织的深渊。最后一刻,他看见两个霸山祭酒同时扑来,而玲珑仙子正将七星石棺按向自己的左眼......
黑暗。
粘稠的,温暖的黑暗。
秦牧感觉自己躺在某种生物的腔室里,西周传来缓慢有力的搏动声。右眼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诡异的饱腹感,仿佛刚享用完一顿大餐。
"醒了?"
玲珑仙子的声音,却带着三重混响。秦牧努力聚焦视线,发现眼前飘着一颗眼球——他自己的右眼!这颗悬浮的眼球通过血肉丝线与天花板相连,正下方是浸泡在血池中的身体。
"欢迎来到圣灵体内。"玲珑仙子的脸从血池浮现,左眼己换成七星石棺,"你吃掉了十分之一月瞳,现在咱们算是......"她突然歪头,"同胎兄妹?"
秦牧想召唤剑丸,却发现经脉里流淌的不再是真气,而是那些七彩菌丝。更可怕的是,当他试图挣扎,血池突然浮现出霸山祭酒的身影——男人被青铜锁链贯穿西肢,金瞳正逐渐染上紫色。
"别急。"玲珑仙子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师兄正在和过去的自己打架,赢的那个......"她突然转头,"啊,分出胜负了。"
血池沸腾,一具残缺的身体坠落。
那是年轻版的霸山祭酒,左臂齐肩断裂,伤口处爬满菌丝。而悬浮在上方的现世霸山祭酒,右眼雷光己然熄灭。
"真遗憾。"玲珑仙子叹气,"两个都输了。"
秦牧的变异右眼突然灼痛。
透过血池,他看见深渊之外的现实世界——血月瞳孔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某种巨大的、长满触须的东西,正试图挤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