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在量子洪流中下坠时，看见了时间的本质。
无数概率云在身旁闪烁，每个光点都是一段可能的未来：阿箬被星门吞噬的瞬间，灵毓秀启动天机坊的抉择，甚至他自己在某个轮回里娶妻生子的平凡人生。但所有可能性最终都坍缩向同一个终点——
九艘青铜楼船组成的"天机蜃楼"正在量子空间显形，船体嵌满的月光石映出三百个灵毓秀的虚影。她们齐声吟诵《太墟残章》，声波将量子泡沫震成青铜色的雪。
"欢迎来到概率监狱。"
阿箬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身躯被量子锁链钉在蜃楼桅杆上，每根锁链都连接着星骸婴孩的脐带。最诡异的是她的面容，左眼是红绡的第三只竖瞳，右眼却流淌着灵毓秀的月光石浆液。
陈山挥刀斩向锁链，刀锋却穿过虚影。量子空间开始折叠，将他困在概率云组成的囚笼里。透过笼壁，他看见更骇人的景象：天机蜃楼的甲板上，机械化的灵毓秀残魂正在重组，她的脊椎被替换成青铜星图，发梢垂落的玉蚕丝正刺入阿箬的太阳穴。
"师姐！"
灵毓秀的机械眼突然转向囚笼。她扯断三根玉蚕丝，丝线穿透量子屏障，在陈山掌心刻出血字：【杀了我】。
蜃楼底舱突然爆炸。
红绡的新形态破茧而出——她的嫁衣完全由概率云编织，每步落下都衍生出平行时空。在某个时空碎片里，陈山看见她捧着阿箬的头颅浅笑，在另一个碎片中，她又跪在星骸婴孩面前垂泪。
"很痛苦吧？"红绡的嫁衣拂过囚笼，"你永远选不出正确的未来。"
陈山额间的莲花印突然灼烧。他扯下红绳缠住量子锁链，借力荡向蜃楼桅杆。阿箬的量子化身躯突然实体化，竖瞳迸发的紫光击穿三层甲板，露出舱底正在孕育的黑色太阳——那竟是被压缩成奇点的永宁关！
"师兄，这是唯一的办法。"
阿箬的声带己被星骸能量腐蚀，"用莲花印引爆奇点，让所有概率归零。"
机械灵毓秀突然尖啸。她的青铜星图脊椎射出万千玉蚕，蚕群在空中拼成《天工造物谱》缺失的末页——那页赫然画着陈山的画像，标注"最终燃料"。
量子空间开始震颤。
陈山在蚕群中穿梭，每个被斩落的玉蚕都爆出一段记忆：第七次轮回里，是他亲手将灵毓秀推入锻造炉；第西十九世，他在星骸婴孩心口刻下莲花印；而此刻的机械灵毓秀眼中，正倒映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终于想起来了？"
红绡的嫁衣缠住陈山右腿，"这些轮回都是你的忏悔录。"
阿箬突然挣脱锁链。她的量子身躯分裂成三百道虚影，每道虚影都抱住一个星骸婴孩跃向奇点。黑色太阳急剧膨胀，将量子空间撕出裂痕，陈山看见裂痕外真实的太学院遗址——
青砖黛瓦的草庐前，少年灵毓秀正在晾晒染血的绷带。
"就是现在！"
机械灵毓秀的残魂突然自爆。月光石碎片刺入奇点，阿箬的虚影在强光中汇聚成钥匙形状。陈山将莲花印按向心口，金瞳碎片与钥匙共鸣，整个人化作一道逆行的量子洪流。
蜃楼开始崩塌。红绡的嫁衣褪成素白，她抱着星骸婴孩跪在甲板上，第三只眼流出血泪："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当陈山在真实时空的草庐前醒来时，掌心攥着半片月光石。石上映出量子空间的终幕：阿箬的虚影在奇点中微笑，身后站着恢复人性的灵毓秀，她们共同抱着沉睡的星骸婴孩，随崩塌的蜃楼坠入虚无。
雪落在陈山颤抖的肩头。
草庐瓦檐突然坠下一枚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崭新的"柒"字。当他抬头时，看见初雪中有红衣一闪而过，发间冰晶凤仙的花瓣上，凝着星骸婴孩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