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戈壁滩上,碎冰与黄沙混杂成斑驳的纹路,宛如一幅凝固的血色地图。金国使节完颜宗翰的车队碾过冻裂的车辙,十二面“金”字大旗被狂风撕得猎猎作响,旗角处的女真文“万世永昌”己褪成苍白。
卯时三刻,车队在烽火台下暂歇。完颜宗翰缓缓掀起厚重的貂皮帐帘,一双锐利的眼眸穿透雁门血案晨雾,凝视着远方辽军大营的轮廓。他腰间悬挂的金丝蟒纹荷包内,隐秘地藏着宋徽宗的亲笔密函,其上赫然写着:“联金灭辽,共图燕云十六州之辉煌”。这位金国左副元帅不知道的是,他的车夫竟是慕容复旧部,此刻正用袖中铜镜向山巅传递信号。
“大人,该用参汤了。”侍女捧着鎏金碗走近,碗底沉着三粒枸杞,摆成北斗形状——这是慕容家“斗转星移”的暗号。完颜宗翰刚要接碗,忽然听见破空声如闷雷滚过,三丈外的骆驼突然炸裂成血雾,腹中竟藏着事先埋下的“霹雳堂”火药。
“保护使节!”亲卫统领拔刀出鞘,却见一道灰影掠过车队,所过之处,金兵如断线风筝般翻飞,胸口留下碗口大小的掌印,边缘泛着幽深的青紫,赫然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降龙十八掌”之痕。完颜宗翰瞳孔骤缩,他曾在辽史中见过记载:二十年前萧峰在聚贤庄以一敌百,掌下死者皆留此印。
山巅之上,慕容复之子慕容彻负手而立,指尖还在渗出金粉。他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衣襟上绣着褪色的“燕”字,那是慕容复临终前亲手所绣。“父亲,你看这招‘因果逆乱’如何?”他轻声细语,掌心缓缓浮现出一串串繁复的梵文咒印,这门源自吐蕃密宗的邪功,竟能神妙地模拟任何武学的劲力与轨迹。
下方传来金兵的惨叫,慕容彻眼神冰冷。三个月前,他在参合庄废墟中找到父亲的遗札,“若要复国,需乱中原”八个血字让他彻夜难眠。他辗转求得吐蕃大喇嘛的秘传,以十年寿命为代价,换来这门能颠倒因果的邪术。此刻,他望着自己拍出的掌印,嘴角泛起病态的笑意——连他自己,也己难以分辨,这究竟是降龙掌的威能,还是那密宗邪功的诡谲。
“少爷,该走了。”暗卫呈上染血的青钢剑,剑柄处刻着“乔”字。慕容彻将剑抛入血泊,任由金兵拾起。他知道,这柄从丐帮叛徒手中购得的剑,将成为坐实萧峰罪名的最后一根稻草。
申时,辽国枢密院。耶律洪基摔碎玉杯,杯片划破掌心:“萧峰若真降金,我必杀之!”他凝视着地图上雁门关那醒目的红点,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前,萧峰单枪匹马,力阻万军的英勇身影。南院枢密使耶律隆站在一旁,袖中藏着西夏送来的密信:“金使被杀,实为南朝离间之计……”
同一时刻,灵鹫宫飞鹰阁。虚竹展开密报,纸上“降龙掌印,雁门血案”八字让他心头一震。他想起游坦之勾结契丹时,曾提及“有人要重提旧事”。梅剑在旁低语:“丐帮陈七长老己率人前往雁门关,他们怀疑是革新派所为。”虚竹捏紧北冥玄冰令牌,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江湖仇杀,而是要将萧峰、辽宋乃至灵鹫宫都拖入旋涡的惊天阴谋。
江湖上,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洛阳城内的“英雄楼”人声鼎沸,各大门派议论不休。华山派掌门抚着下巴,疑惑道:“萧峰不是己归隐山林了吗?想当年,他一时失手误杀阿朱,如今杀几个金使对他来说,又怎会放在心上?”角落里的老乞丐突然摔碎酒碗,正是丐帮守旧派弟子:“乔帮主若想杀人,何须用火药埋伏?分明是栽赃!”
酉时,少室山山道。萧峰背着布袋,正在寻找传说中的易筋经。他腰间的酒葫芦己空,却不知自己己成天下通缉的“金使杀手”。路过山神庙时,忽然被一支弩箭擦过耳畔,箭杆上绑着传单:“萧峰通金,罪该万死!”
“什么?”萧峰抓住路人询问,方知雁门血案。他凝视着传单上的掌印图案,眉头紧锁——那掌法形似降龙,却暗含阴毒之气,与庄聚贤昔日的冰蚕毒掌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回想起阿紫昔日的言语,提及西夏一品堂擅长模仿武林各派绝技,他不禁心生一股莫名的忧虑。
深夜,他潜回丐帮总舵旧址,在杏子林里找到半片带血的信笺。借着月光,他认出那是慕容复的笔迹:“乱宋者,非兵戈而在人心……”字迹到此为止,显然写信人遭遇不测。萧峰紧握信笺,脑海中浮现出慕容复临终前那狰狞的面容——莫非其子,正沿袭其父未了的阴谋?
子时,雁门关地牢。完颜宗翰望着被押解来的“萧峰替身”,忽然露出狞笑。那替身手腕上的疤痕,正是他让人用烙铁伪造的。“明日,你就对着辽军大营喊‘萧峰在此’。”他往替身口中塞下“喉变散”“等金辽开战,南朝的联金密信就该‘意外’泄露了。”
与此同时,慕容彻在西夏使者的接应下潜入辽国上京。他望着耶律洪基宫殿上的盘龙雕梁,指尖的梵文咒印再次亮起。明日,他将用“因果逆乱”模仿萧峰的声音,在耶律洪基梦中“承认”通金之罪——这门邪功最狠辣之处,便是能将幻觉植入他人潜意识。
少室山上,萧峰终于在达摩洞找到易筋经残卷。卷首赫然画着一个曼陀罗花图案,与灵鹫宫密报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浑身剧震,突然明白:西夏一品堂、吐蕃密宗、慕容复后人……这些势力早己勾结在一起,而他,不过是他们颠覆天下的棋子之一。
东方既白,雁门关外响起战鼓。完颜宗翰的车队重新启程,马车轮轴里藏着的“联金灭辽”密信微微发烫。萧峰屹立山巅,凝视着天边如血般绚烂的朝霞,缓缓将易筋经残卷纳入衣襟之中。他知道,一场比二十年前更凶险的风暴正在逼近,而他,必须在风暴中心撕开一道口子——为了阿朱,为了江湖,更为了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