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回到自己小院时，月光己经爬上东墙。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却见彩云正坐在灯下做针线，见他进来连忙起身。
"三爷去哪了？让奴婢好找。"
彩云眼中带着担忧。
贾环注意到她手中的荷包只完成了一半，针脚细密整齐，显然是等了他许久。
他心中微暖，却不动声色道："在园子里走了走，想些功课上的事。"
彩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端来热水伺候他洗漱。
贾环浸湿帕子擦脸时，忽然问道："彩云姐姐，你可认得周瑞家的常与哪些人来往？"
"周瑞家的？"
彩云手上动作一顿，"她是太太的陪房，常与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几个管事娘子走动。三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贾环将帕子拧干，轻描淡写道："刚刚见她匆匆走过，有些好奇罢了。"
熄灯后，贾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回想着假山后听到的对话，手指无意识地在被褥上划动，仿佛在书写什么。
次日清晨，贾环比平日更早醒来。他轻手轻脚地从床底暗格取出那个小本子，借着晨光写下新发现：
"周瑞家的与陌生婆子密谈，证实王夫人对我起疑。需尽快摸清府中敌友。"
写完合上本子，贾环沉思片刻，又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这些日子积攒的碎银。
他数出三钱，用红纸包好，塞进袖中。
"三爷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彩云端着洗脸水进来，见贾环己经穿戴整齐，不由惊讶。
贾环笑笑："要去大嫂子那里读书，不想迟到。"
他接过毛巾，状似随意地问，"彩云姐姐，咱们院里的小丫头们，你觉得谁最机灵？"
彩云歪头想了想："小雀儿虽年纪小，却是个伶俐的。前儿还帮奴婢找到了丢的银簪子呢。"
贾环点点头，洗漱完毕后又问："今日谁负责去大厨房取早饭？"
"本该是翠儿去，但她昨日崴了脚，奴婢让莺儿替她。"
贾环从袖中取出那个红纸包："这是我攒的几钱银子，你拿去给莺儿，就说我赏她替翠儿跑腿的辛苦钱。"
就怕底下的丫鬟被人买通，在饭菜里动手脚，不得不小心提防。
彩云接过银子，眼中闪过疑惑，但并未多问。
路上，贾环刻意放慢脚步。
清晨的贾府刚刚苏醒，仆役们忙着洒扫庭院。
他开启"观运之眼"，仔细观察遇到的每一个人。
守门的张嬷嬷头顶灰雾稀薄，见他经过时灰雾略有波动；管花木的李老头则是一片纯净白光，对他毫无反应；几个粗使丫头头顶多是淡白雾气，偶有几点微弱金光。
转过一道回廊，贾环迎面碰上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
那婆子见了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环三爷这么早去读书？真是勤勉。"
贾环恭敬行礼，眼睛却紧盯着她头顶翻滚的灰雾。
那雾气比昨日更加浓重，几乎要将周瑞家的整个人笼罩其中。更令他心惊的是，灰雾中竟延伸出几缕细丝，如毒蛇般向自己探来。
"周嬷嬷早。"贾环强自镇定，"太太身子可好？"
周瑞家的笑容不变："太太一切都好，就是近日事多，睡得不安稳。"
她稍微停了一下，接着说：“对了，太太今日还念叨着，说没见三爷过来问安呢。”
贾环心中暗骂，怕不是你乱说的吧，那王夫人恨不得自己不出现在她面前。
"要去大嫂子那里读书，晚了就得迟到了。"
辞别周瑞家的，贾环加快脚步。首到进入李纨院子地界，他才松了口气。
上一世，他就是个毫无背景的孤儿，这还是头次被别人给惦记上了。
真让人感到不爽！
李纨正在院中修剪菊花，见他来得早，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大嫂子早。"
贾环行礼，注意到李纨头顶的白光比昨日更加明亮，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淡金。
李纨放下剪刀："环兄弟来得正好，兰儿刚背完《千字文》，你们一起温习吧。"
一上午的课业平静度过。
午饭后，李纨去午歇，贾兰也被带去休息。
贾环独自留在书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论语》假装研读，实则暗中观察院中仆役。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在廊下擦拭栏杆。
贾环记得她叫素云，是李纨的贴身丫鬟。
令他惊讶的是，素云头顶竟也是纯净白光，与李纨的颇为相似。
"素云姐姐，"贾环走到廊下，轻声问道，"可要帮忙？"
素云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三爷折煞奴婢了。这点小事哪敢劳动三爷。"
贾环注意到她说话时，头顶白光微微波动，却无丝毫灰雾，显然是个心地纯善之人。
他想了想，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昨日见你给兰哥儿缝的书包极好，能否劳烦你也给我做一个？这是材料钱。"
素云犹豫片刻，在李纨平日教导下，她不敢随意收主子的钱。但见贾环态度诚恳，最终还是接过铜钱："三爷客气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贾环微笑点头，看到素云头顶的白光中分出一缕，轻轻与自己相连。
这发现让他心中一动。
似乎通过善意互动，他能与更多人建立这种正向联系。
下午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贾环刻意绕道经过几处仆役聚居的偏院。
通过"观运之眼"，他注意到大多数下层仆役头顶都是淡白色，偶有几个有微弱金光。
但当他靠近王夫人院落的偏房时，几个婆子头顶的灰雾明显浓重许多。
"三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贾环转身，看到探春带着侍书、翠墨两个丫鬟站在不远处。
"三姐姐。"
贾环行礼，注意到探春头顶的白光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明亮，其中也增加了不少金丝。
"我刚从大嫂子处回来，想抄近路回去。"
探春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这边是太太院里人常走动的地方，环弟还是避着些好。"
她眼中带着关切。
"听说你这两日很用功，这是好事。但..."
贾环会意："多谢三姐姐提点。弟弟明白木秀于林的道理。"
探春眼中闪过讶异，随即欣慰地点头："环弟果然长进了。"
她从翠墨手中接过一个小包袱，"这是我让厨房做的枣泥山药糕，你拿去当点心。"
贾环道谢接过，看到探春头顶分出一道金光，与自己相连。这金光虽细如发丝，却坚韧明亮。
他心中微动，看来这位三姐姐是真心关切自己。
只是这金手指，有点抽象了，其中规律非常不确定。
回到小院，贾环发现彩云不在，只有小丫头莺儿在打扫庭院。
莺儿见他回来，连忙行礼，头顶泛起微弱的金光。
正是早上得了赏银的那个丫头。
"彩云去哪了？"贾环问道。
莺儿恭敬回答："彩云姐姐去大厨房取晚饭了。"
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方才周瑞家的来过，说是太太赏了三爷一套新笔墨，彩云姐姐收在屋里了。"
贾环心头一紧，快步进屋。
桌上果然摆着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后是一套上好的笔墨。
他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垫着拿起毛笔，仔细检查，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开启"观运之眼"后，贾环倒吸一口冷气。
那笔墨上缠绕着丝丝灰雾，触之冰凉。
更可怕的是，灰雾中隐约有细如蛛丝的黑线游动，仿佛活物。
不祥之物？
"好毒的手段。"
贾环心中暗惊，连忙将笔墨放回盒中。
他不知道这些黑线具体有什么危害，但绝非善物。
正思索间，彩云端着食盒回来了。
贾环连忙将锦盒推到一旁，装作无事发生。
"三爷，今日厨房特意做了您爱吃的胭脂鹅脯。"
彩云高兴地摆着碗筷，忽然看到桌上的锦盒。
"啊，周瑞家的送来的笔墨三爷可看了？太太说三爷勤学，特意赏的。"
贾环不动声色："看了，确是上好的东西。"
他顿了顿，"对了，今日莺儿做事勤快，这碟酥酪赏她吧。"
彩云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将一碟酥酪端出去给莺儿。
贾环趁机将锦盒藏到床底暗格中，决定改日找机会处理掉。
晚饭后，贾环以温习功课为由，独自坐在灯下，将当天需要注意的事项仔细记录在小本子上。
合上本子，贾环吹灭蜡烛。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梳理着贾府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贾环己经初步摸清了府中哪些人对自己有恶意，哪些可以争取。
王夫人一派的敌意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竟不惜使用歹毒的手段。
但幸运的是，他也发现了一些潜在的盟友。
——李纨、探春、彩云等人。
"得尽快在府中建立自己的消息网络才行。"
贾环在黑暗中握紧拳头。
"至少要保证有人下毒时能提前知晓。"
次日清晨，贾环比平日更早醒来。他取出藏在床下的锦盒，用厚布包裹好，悄悄来到后院一处荒废的角落。
这里杂草丛生，少有人来。
贾环挖了个深坑，将锦盒埋了进去，又在上方压了块石头做标记。
"三爷在这做什么？"
一个稚嫩的声音吓得贾环差点跳起来。转身一看，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贾环认出这是厨房刘嬷嬷的孙女小雀儿，就是彩云说很机灵的那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