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东南,千户苗寨。
秦望站在鼓楼飞檐上,望着山道上蜿蜒的白灯笼。这是她苏醒的第七日,腕上的青铜疤隐隐作痛,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动。三日前,寨中老蛊婆临死前抓着她的手,在掌心画了只三足金蟾:“去雷公山...找‘哭坟人’...”
山雾浓如尸浆,灯笼光晕中浮出人影。那人身穿百衲衣,头戴竹编斗笠,腰间坠着九枚青铜铃。他背着一口薄皮棺材,棺材缝隙渗出黑血,滴落处草木枯死。
“生人勿近。”哭坟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骨,“这棺材里装着‘尸语者’,它在找替身。”
话音未落,棺材板突然炸开,跳出具浑身生满肉鳞的男尸。尸身脖颈处缝着红线,线头拴着片碎傩面——正是秦望在战国祭坛上毁去的那枚!
男尸喉中发出铁器摩擦声,红线如毒蛇缠向秦望。
哭坟人甩出青铜铃,铃声凝成实质,将红线钉入地面。他掀开斗笠,露出半张溃烂的脸——溃烂处钻出血蛊丝,丝线另一端连着男尸:“这具尸语者吞了七十九个活人魂魄,今夜要凑满八十之数。”
秦望引地脉阴气破开尸阵,却见男尸撕开胸膛,胸腔内蜷缩着个傩面童子。童子咯咯笑着抛出血玉,玉中封着阿箬的一缕残魂:“娘亲...陪我玩...”
哭坟人突然暴起,骨刀刺穿秦望肩胛:“对不住...他们抓了我女儿...”
血溅在青铜铃上,铃身浮现殄文:“九棺悬城日,巫祖醒魂时。”
秦望在乱葬岗醒来,肩头伤口泛着尸绿。
血玉中的阿箬残魂忽明忽灭:“哭坟人是巫咸族‘守夜人’,专为巫祖收集生魂...快毁了他腰间的主铃!”
月圆之夜,她重返苗寨。鼓楼前摆着九口黑棺,棺盖刻着三足金蟾吞月图。哭坟人正在跳傩舞,每一步都踏在棺椁的煞位上。当他摇响第九枚青铜铃时,棺材齐齐竖立,棺中伸出缠满血蛊丝的手——
每口棺材里都站着具“尸语者”,它们脖颈红线相连,组成北斗吞煞阵。阵眼处的男尸突然开口,声音却是灵姬的:“好孩子...你终究逃不出我的傩面...”
秦望捏碎血玉,阿箬的残魂化作金蟾,吞下主铃的声波。
哭坟人七窍流血,溃烂的脸皮脱落,露出森森白骨。他撕开百衲衣,胸口嵌着块血玉——玉中封着个女童的魂魄:“他们用我囡囡炼成‘阵胆’...我不得不...”
九具尸语者突然暴走,红线绷断,傩面童子从男尸胸腔跳出。它吞下哭坟人的血玉,身形暴涨成三头尸蛟:“爹爹...你输了...”
鼓楼轰然倒塌,地底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摆着巫咸族圣物“噬魂鼎”,鼎中血水沸腾,映出雷公山深处的场景——
九座悬棺从崖洞飞出,正朝苗寨而来!
悬棺如巨兽盘踞夜空,棺底垂下血蛊丝。
丝线刺入苗家吊脚楼,将熟睡的村民吊上半空。他们的魂魄顺着丝线流入悬棺,棺内传出咀嚼声。秦望踏着竹梯跃上鼓楼残骸,见哭坟人正以骨刀剖腹取玉:“用我的心头血...能暂封噬魂鼎...”
尸蛟吞下第九具尸语者,额间睁开血色竖瞳。竖瞳射出红光,照出秦望前世记忆:战国祭坛上,她亲手将青铜刀刺入生父胸口,却被巫咸长老抽魂炼骨!
“原来你早就知道...”尸蛟的声音带着灵姬的癫狂,“那就再杀我一次!”
秦望引地脉阴气凝成骨剑,剑锋却被悬棺吸走。噬魂鼎突然倒扣,将她罩入鼎中——鼎内血水里泡着的,竟是所有被她超度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