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沉地压在丞相府的上空,白日里的喧嚣渐渐褪去,整个府邸被静谧所笼罩。然而,就在这宁静之中,西苑却骤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贱人!竟敢阴我!” 赵美兰气得浑身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双眼瞪得仿佛要喷出火来,“她以为拿回嫁妆就能咸鱼翻身?简首是白日做梦!”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充满愤怒,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翠屏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赶忙小心翼翼地劝道:“夫人息怒,大老爷这次只是责令补上银子,并未对您施以重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生怕哪句话说错,又惹得赵美兰大发雷霆。
赵美兰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呵。” 这一声冷笑,如同冰棱般透着寒意,仿佛包含着无尽的怨毒与不甘。
——这正是白洛汐算计好的。
若一击致命,反而会逼得二房狗急跳墙。如今只是小惩大诫,既让父亲看清了她们的嘴脸,又能在二房内部埋下矛盾的种子。这次白远鹏定会觉得赵美兰办事不力,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搞砸,如果因为这股气能冷落赵美兰就更好。
晚膳后,白洛汐慵懒地倚在窗边,窗外月色如水,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枚黑玉棋子,那棋子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光泽,宛如一泓深邃的幽潭。心语站在一旁,声音低沉而清晰,有条不紊地绘声绘色汇报着。
“云裳阁那批云锦,卫大哥用的是北境军营特制的‘青霜散’。这‘青霜散’极为神奇,一旦遇上湿气,便会在锦缎上显出霉斑,而且任凭怎么水洗都不会消退。不过您放心,三日后那些霉斑自会悄然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白洛汐微微点头,神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心语接着说道:“金玉楼的珍珠,是浸泡了南海渔民秘传的‘褪色水’。这‘褪色水’有个奇妙之处,珍珠戴满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泛黄,而且寻常手段根本查不出其中缘由。如此一来,既能让赵美兰她们焦头烂额,又不至于真正毁了那些珍珠。”
“至于香满园的胭脂……”心语说到此处,不禁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卫大哥说,大理寺少卿家的小姐本就对茉莉过敏。他只不过略施小计,让花粉‘恰好’飘进她的妆匣。如此,那小姐用了胭脂后,脸上便起了红疹。”
白洛汐听闻,不禁轻笑出声,那笑声宛如银铃,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悦耳。她将棋子“嗒”地一声,稳稳按在棋盘上,这清脆的声响仿佛是这场精妙布局的一个完美注脚。
思绪不禁飘回到前世,那时萧景泽死后,她才惊悉他麾下竟有一支神秘的“玄鳞卫”。这些人平日里看似只是普通侍卫,可实际上个个身怀绝技,本领非凡。其中就属卫霄本领最大,前世他为了护主,不惜身中三十六箭,最终壮烈牺牲。每每想到这,白洛汐心中便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愧,若不是因为自己,以萧景泽的实力,又怎会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
白洛汐若有所思地盯着棋盘上星罗棋布的黑白子,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入了这纵横交错的棋局之中。就在她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屋顶瓦片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自青砖墙头一闪而过,紧接着,萧景泽己单手撑墙,利落地翻身跃下。
他身着一件玄色暗云纹箭袖劲装,那劲装剪裁合身,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矫健的身姿。腰间的蹀躞带,镶着寒铁铸就的狼首扣饰,透着一股冷峻与霸气。他鬓角微微汗湿,想来是夜行匆忙所致,那薄汗在月色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剑眉斜飞入鬓,宛如两柄出鞘的利刃,狭长的凤眸里,此刻正噙着一抹戏谑的光,仿佛藏着无尽的俏皮与狡黠。鼻梁高挺如刃,好似能将这如水的月色割开。而那薄唇微微勾起时,唇角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在烛火的映照下忽隐忽现,为他俊朗的面容又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你......”白洛汐见状,着实吃了一惊,指尖夹着的棋子不由自主地“当啷”一声坠落在地。而萧景泽动作敏捷,瞬间俯身拾起那枚黑玉棋子。
“你怎么突然来了?”白洛汐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景泽微微挑眉,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轻佻地说道:“自然是想你了。”
白洛汐脸颊微微泛红,轻嗔道:“没个正经的”。
他微微凑近,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白洛汐的耳畔,宛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他轻声笑道:“城西王记的糖炒栗子,可比得上我翻墙送来的甜?”话音未落,他袖中己悄然滑出一个油纸包,稳稳地搁在了那尚未下完的残局之上。只见栗壳裂口处,渗出琥珀色的糖浆,散发出阵阵的香甜气息。
这一幕,让一旁的青柳忍不住憋着笑,她偷偷拽了拽同样目瞪口呆的心语,二人默默退下。此时,檐下的铜铃恰被夜风轻轻撞响,清脆的铃声在静谧的夜里悠悠回荡。
萧景泽脸上原本带着的戏谑笑意陡然一收,转而换上了一抹不屑。指尖蘸着冷茶在石桌上画道血痕:"今日酉时三哥在醉仙阁包场,同席的有镇北侯世子周烨、户部尚书庶子苏文楼、礼亲王之子萧淮之。几人酒过三巡后,萧淮之和个外地来的绸缎商人同时看上了个西域舞娘,两人互不相让,借着酒劲江淮之一剑杀了那商人,当场气绝”。
“这事儿闹得动静极大,虽说那商人身份普通,但毕竟在醉仙阁那么热闹的地方闹出人命,影响实在恶劣。父皇听闻后,龙颜大怒,这会怕是礼亲王和三哥都己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