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老板不会经营。”她梗着脖子嚷道,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撞在沿街铺面挂满冰棱的招牌上。
“不,恰恰是因为他店面太大。”陈天醒指尖划过鳞次栉比的商铺,蒸腾着热气的炒货铺、摞着竹篾箩筐的干货店在暮色里连成蜿蜒的灯河,“道国人都懒,大致是拿了东西就走,抛开价格不说,这家店肯定东西更全,但是做出分类的话,他家有的边上的店也都有,租金还贵,是不是更容易倒闭?”
“你说的...有些道理。”汪灵融忽然噗嗤笑出声,伸手重重拍打陈天醒后背“算了,不让你当我小弟了,咱们现在是兄弟!”
“我谢谢你全家。”陈天醒十分无语。
“要真是感谢,可以给我点钱。”汪灵融眨着大眼睛,说的很是认真。
陈天醒刻意避开汪灵融亮晶晶的眼睛,目光逡巡过鳞次栉比的商铺。
“你还没说你在调研什么呢?”汪灵融蹦跳着踩碎一片梧桐叶。
“看小店铺,看同价格的竞品店,看人流量,看用户客单价,看是熟人店还是游客店...”他踢开冻硬的烂菜叶,露出青石板缝隙里半枚铜钱,
“这么多啊。”汪灵融,“看来天赋还是不如后天努力。”
“对了,你魄晶有提升吗?”
"可算问了!"汪灵融扬起下巴,睫毛上凝着的小冰晶簌簌掉落,倒像撒了把碎钻。“明国八品!”
“这么快?”这修炼速度确实惊到陈天醒了,“不过,升的为什么不是金国魄晶?”
“我都没钱,怎么升金国的,明国的好升,跟人打架!”汪灵融颇感自豪,鼻孔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你在道国跟人打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天醒就掐灭掉,不是跟人打架,应该是这一路跟灵兽打架升的,于是笑道:“恭喜恭喜,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俩分开行动,新住所在福门村,到时候在那见。”
汪灵融明白,两人不能接触太久,石岭镇的探子死了,这边的也许还在查,还是小心为妙,于是点点头,拱手抱拳,“江湖再见!”
这话说的气魄十足,刚离开两步却突然兔子似的窜回来,冻僵的手指戳向他腰间破布袋,“你给我两文钱我就认你做大哥!”
陈天醒:“...”
告别汪灵融,陈天醒又转了转,主城的商业街基本都逛了个遍,大致有了几个意向店铺后,找了家糖水铺,要了碗没啥料的糖水,正当他蹲在布棚的阴影里舔碗底时,一声牛哞撕开了市集的瞌睡。
那头黄牛应是受了惊,正冲撞着往这边跑来,牛车辕木“咔嚓”压碎卖陶老汉的懒人草蒲团,老汉挠着后腰刚挪了半寸,牛蹄又踹翻了边上的竹笋摊子。
“我刚摘的竹笋!”老板的尖叫比牛哞还瘆人,可她连腰都懒得首起来,就瘫在竹椅上用蒲扇指牛,“哪个勤快人去拦拦哟......”
陈天醒抹了把嘴角糖渍,抄起老板劈甘蔗的锈刀,站到路中央,等待疯牛冲过来。
他眼里晃的不是牛角上挂的碎布帘,而是牛后腿那颤巍巍的腱子肉,甚至连酱牛肉的做法都想好了。
疯牛一路冲撞过来,摊贩们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躲进屋里,人群惊呼着西散开,以道国人的身体素质,想打过这头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借过!”锈刀刚贴上牛脖子,那畜生竟拧头撞过来。陈天醒闪身躲到姚记绸缎的幌子后,牛角“嗤啦”撕下半匹晾着的紫绸。
此时,牛主人正蹲在柜台后斗蛐蛐,闻声探出个鸡窝头,“怎么如此吵闹?”待看清自己的牛没了时,才嗷的一声弹起来,“我的牛~”
这牛竟有如此蛮力,陈天醒暗暗吃惊,还是高估了自己,不用魄晶能量是不行了。
“力量觉醒!”
陈天醒反手扣住锈刀,刀刃在裤腿擦出火星的刹那,明国魄晶纹路蔓至腕骨,锈迹竟被震成齑粉!
"哞!"牛角抵来的瞬间,陈天醒的察国魄晶幽光流转。围观摊贩只觉眼前一花,那年轻人竟在空气中消失了!
牛蹄踏碎青石板时,陈天醒己潜行至牛腹下,明国魄晶加持的刀锋剜向牛蹄筋。
畜生却似预判攻击,甩头撞破糖罐,晶莹的糖粒瀑布般洒落一地。陈天醒乐国魄晶微颤,幻音凝成尖啸刺入牛耳。黄牛踉跄晃脑时,他旋身跃上牛背,明国魄晶在脊椎炸开纹路。
"咔嚓!"
拳峰砸断牛第三节脊椎,趁着疯牛还没恢复过来,一刀扎进牛脖子里。
"哞..."黄牛垂死蹬腿,陈天醒顺势翻下来,“呼~”,长出口气,又拍了拍手,把刀还给糖水铺老板。
“小伙子,趁牛主人没找过来,你赶紧跑吧。”糖水铺老板老板攥着铜勺的手不住发抖,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闪烁的眼神。
陈天醒靴底碾着青石板缝的薄冰,猩红血渍在霜花上晕开梅瓣似的纹路。
“跑?我这是为民除害,为什么要跑?”
“这...”看陈天醒还不太明白,老板突然抄起竹刷狠擦铜锅,刮擦声刺得人牙酸,“能养得起牛的非富即贵,你把人牛杀死了,可是要赔20银的!”
怪不得刚才大家都在逃,没人敢出头,陈天醒挑眉望向街角,卖炊饼的老汉正慌张扯下苇帘,绸缎庄的伙计哐啷落下排门板,方才还热闹的市集转眼只剩满地狼藉的箩筐。
“20银?!他怎么不去抢?”陈天醒翻了翻兜里的铜币,也就够买几根牛毛。
“所以你赶紧跑吧,我也要收摊了,不然到时候可说不清楚。”老板说着,开始收拾起东西,准备闭店。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锦缎摩擦的簌簌声,一个圆脸微胖的少年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五官端正,气质温和,身穿锦缎棉袍,腰间玉佩随着喘息叮咚作响,一看就是有钱人。
离得近了,发现牛己经倒在了血泊里,他忽然踉跄跪在血泊前,模样甚是惋惜,“我的牛,我的牛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陈天醒并不想让这些商贩帮自己背锅,于是抱臂立在丈余外,下颌还沾着迸溅的血珠,丝毫没有犯错的觉悟,“你的牛在发疯,跑过来被我杀了,你想怎样,划个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