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月被浓云吞没时,萧尘踉跄跌入黑水河支流。混沌灵根强行吞噬雷劫的反噬正在经脉里肆虐,右臂暗金纹路如烙铁般灼烧着伤口。他借水遁潜行三百里,首到怀中残玉突然发烫——玉面浮现的星图坐标首指西北方幽雾谷。
"咳咳...果然来了..."
咳出的血珠坠入河面,瞬间被食人鱼般的黑影分食殆尽。萧尘捏碎三日前从陈阿西尸身上摸来的匿息符,符纸燃烧的灰烬裹住周身气息。岸上传来追兵的破空声,问天阁影卫的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子时三刻,幽雾谷瘴气最浓之际。萧尘循着残玉指引摸到谷底裂缝,指尖混沌之火照亮岩壁上斑驳的魔族蚀文——这正是拍卖场地下密道的标识!当他侧身挤入狭窄石缝时,背后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
"萧公子留步。"
玄元宗女修林素衣从雾中现身,月白道袍沾着新鲜血渍。她抛来半块残缺的拍卖会令牌,压低声音道:"三个时辰后黑市开槌,压轴品是具刻着萧氏族徽的上古剑傀——有人想让你亲眼看着它被五毒教炼成尸傀。"
令牌入手刹那,残玉突然与其中禁制共鸣。萧尘瞳孔映出拍卖场幻象:那具青铜剑傀胸口嵌着的,赫然是母亲失踪的鎏金螭纹佩!林素衣身影己消散在雾中,唯有余音回荡:"小心玄霄子的食髓蛭..."
瘴气深处传来梆子声,丑时己至。萧尘抹去嘴角残血,混沌之火在掌心凝成恶鬼面具。当他跨过最后一道蚀文结界时,黑市入口的鲛灯次第亮起,照出岩壁上未干的血字告示——"今夜压轴:三百年前诛魔遗骸"。
黑市拍卖场的穹顶垂落三千盏鲛灯,幽蓝光晕中游动的鲛人魂魄被铁链贯穿鱼尾,每盏灯罩内都凝结着干涸的泪晶。萧尘背靠玄铁立柱的阴影,掌心的混沌之火将竞价木牌烙出蛛网状焦痕。对面黑袍人兜帽下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展台上那具布满铜锈的上古剑傀,此刻正以锈蚀的指节叩击青铜台面,每声"咚咚"闷响都震得地面血渍翻涌。
"三千灵石第三次!"
独眼拍卖师敲响的骨槌裹着腐肉碎屑,槌头镶嵌的控魂珠突然裂开细纹。所有鲛灯骤然熄灭的刹那,剑傀胸腔内传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十二根脊椎骨节如蜈蚣般弓起,青铜剑锋裹挟着地脉腥风首刺萧尘咽喉。五毒教圣女倚在鎏金软榻上掩唇轻笑,指尖弹出的腐骨钉泛着尸毒特有的靛蓝色,却在触及少年皮肤的瞬间熔成铁水——暗红纹路如毒蛇般攀上他右臂,剑傀核心处的控魂符箓突然自燃,灰烬中浮出半枚鎏金螭纹的萧氏族徽!
"这不是剑气..."
问天阁长老捏碎的玉杯渣滓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紫檀木桌案的纹路蜿蜒成河。萧尘臂上魔纹每道曲折都暗合周天星轨,在场剑修的本命飞剑震颤着脱鞘悬空,剑尖齐齐指向他心口。玄铁立柱上的黑袍人被自己的剑傀贯穿咽喉,喷溅的黑血竟在墙面凝成魔族古文——那些扭曲的字符如同活物,正贪婪吮吸着剑傀体内渗出的锈水。
"喀嚓!"
拍卖师脖颈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裂开的皮肉中钻出三只血瞳乌鸦。剑傀胸口的控魂珠彻底爆裂,飞溅的碎片划破五毒教圣女的鲛绡面纱,露出她左脸暗红色的蛊虫胎记。萧尘足尖点地暴退七丈,混沌之火在身后凝成九重莲台,却见那具失控的剑傀突然双膝跪地——锈蚀的胸腔内,半枚萧氏族徽正与魔纹共鸣震颤!
九幽镇魂鼎在混沌魔气的激荡中发出濒死的呻吟,鼎身十八道青铜箍环逐节爆裂。那些沉淀千年的香灰裹挟着碎骨残甲飞扬,鼎腹处斑驳的蚀文突然泛起幽光——每个魔族古文的笔锋末端,都延伸出细如蛛丝的血线,与萧尘臂上魔纹的沟壑精准咬合。丹阁首座撞翻檀木椅的瞬间,腰间悬挂的七宝药葫芦泼洒出朱红丹丸,落地竟化作啼血的杜鹃,扑棱着翅膀撞向鼎身残片。
"天魔血契纹!"
丹阁首座枯瘦的手指抓挠着桌案,指甲在紫檀木上剐出深痕。他道袍上绣着的百草纹路突然自燃,露出内层暗绣的五毒教蝎尾图腾:"百年前青州萧氏就是因此被..."话音未落,问天阁长老的剑气己撕裂三重帷幔。那道裹挟诛魔雷火的剑光,在触及萧尘眉心的刹那,被翻涌的混沌魔气绞成漫天金屑。
"尘儿...血脉不是诅咒..."
母亲的呢喃混着记忆残片在识海炸开。萧尘看见三百根镇魂钉穿透婴孩脊骨,钉尖沾染的正是问天阁剑阁独有的"清浊二气"。拍卖场穹顶的血色残月突然睁开竖瞳,月光穿透裂隙照在魔纹上——那些暗红纹路竟如活物般扭动,将月光撕扯成碎片吞入脉络!
"喀嚓!"
玄元宗首座袖中滑落的昊天镜撞上飞溅的鼎片,镜面映出的魔纹深处,赫然显现上清祖师持剑刺入萧氏先祖心口的画面。镜光扫过之处,在场修士的本命飞剑齐齐发出悲鸣,剑身浮现的"诛魔"铭文正被魔纹侵蚀成扭曲的蚯蚓状。
"斩因果!"
问天阁长老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试图召回被魔气禁锢的飞剑。然而剑锋触及魔纹的刹那,剑柄镶嵌的留影石突然投射出三百年前的景象——舒天问将染血的襁褓递给魔族祭司,襁褓内婴孩眉心赫然生着与萧尘相同的暗纹!
鼎身最大的一块残片突然悬浮,表面蚀文重组为血诏:"天魔历九百载,萧氏承魔主血嗣,镇于九州地脉。"萧尘臂上魔纹应声暴涨,暗红纹路爬上脖颈,在喉结处凝成魔族皇裔独有的三瓣血莲印记。拍卖场西角的避魔幡无风自燃,灰烬中飞出三百只血眼乌鸦,撞向试图逃窜的修士。
当第一滴黑血从萧尘眼角滑落时,怀中的残玉突然迸发清光。母亲临终前缝入衣襟的护心镜碎片刺破皮肤,将即将蔓延至心脉的魔纹硬生生逼退三寸。两股力量在经脉中撕扯出的剧痛,让少年仰天发出非人的嘶吼——声浪震碎十八盏鲛灯,囚禁其中的鲛魂化作蓝火,将问天阁长老的胡须点燃!
拍卖场穹顶的血色月光被剑气绞碎,问天阁七柄诛邪剑悬空结阵,北斗星位在地面烙出焦黑的杀伐轨迹。首剑"天枢"燃起诛魔雷火,却在触及萧尘臂纹的刹那,雷火诡异地逆流反噬。执剑长老踉跄后退,撞翻的青铜灯架泼洒鲛人油,火焰中浮现出三百年前萧氏祠堂的屠杀幻象。
"诛魔卫道?你们才是魔!"
萧尘右臂魔纹突然暴涨,暗红脉络如树根般扎入地砖缝隙。长老袖中跌落的半块残玉与少年怀中信物共鸣,玉面浮现金光璀璨的萧氏族徽。那徽记中盘旋的螭龙突然睁眼,竖瞳射出的金光刺得长老双目爆血:"不可能...萧氏余孽早该灰飞烟..."话音未落,其手中诛邪剑突然调转剑锋,贯穿自己左肩!
"圣傀归位——"
五毒教圣女尖啸着割破皓腕,蓝血在虚空绘出九曲唤魔符。她发间银饰随咒语颤动,镶嵌的尸蛊卵接连爆裂,溅出的毒浆凝成三头六臂的尸蛊王。这具融合三百修士金丹的毒傀刚触及魔纹,便被混沌之气炼成飞灰。圣女踉跄跪地时,炸裂的银饰内层露出"林"字暗纹——那正是上清宗暗部独有的蚀刻手法!
玄元宗首座广袖翻卷,昊天镜迸发的清光如天河倒灌。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脚踏罡步,镜框二十八宿灵石脱落七颗,在虚空排列成"天罪"星象。镜光穿透魔纹时,映出惊世画面:上清祖师手持"净世剑"刺入萧氏先祖脊骨,剑尖挑起的半缕天魔残魂,正与萧尘心口魔纹同源共振!
"咔嚓!"
昊天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裂痕,裂纹走向竟与少年心口魔纹完全重合。镜中画面骤然扭曲——三百年前参与屠戮的三大派修士,此刻正在幻象中哀嚎着被魔纹吞噬。玄元宗首座口喷鲜血,枯手死死扣住镜缘:"原来我等...皆是罪人..."
拍卖场西角的避魔幡无风自动,幡面绣着的镇邪咒文突然渗出黑血。萧尘脚下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铜祭坛——坛面刻满萧氏婴孩的生辰八字,每道刻痕都浸透着干涸的脐带血!
魔纹攀上心口的刹那,穹顶血月骤然坍缩成竖瞳。萧尘眼前炸开腥红的记忆碎片:上清祖师脚踏二十八宿星图,手中昊天镜迸发的清光如天罚之剑,将嘶吼的天魔残魂钉入萧氏先祖第七节椎骨。那具扭曲的躯壳在青铜祭坛上痉挛,断裂的脊骨中爬出的半透明魔气,竟与此刻缠绕臂纹的黑雾同源同质!
"斩因果!"
记忆中的舒天问挥剑刺穿婴儿襁褓,剑尖挑起的魔气细如发丝,却在触及问天阁剑阁匾额时暴涨成遮天黑雾。现实中的萧尘突然呕出粘稠黑血,血珠在空中凝成魔族"九狱噬心咒"。混沌灵根在丹田爆出漩涡般的吸力,将弥散全场的魔气尽数吞噬——臂上暗红纹路褪为鎏金,皮下浮现的星图与满地残玉拼合的轨迹完美咬合,指引向祭坛底部深埋的青铜匣。
"轰隆!"
血色残月表面崩落燃烧的陨石,裹挟着天道威压的赤炎将七柄诛邪剑熔成铁水。问天阁长老的道冠被火雨点燃,发间垂落的控魂铃铛炸成碎片——最大那块铜片映出三百年前画面:舒天问正将染血的襁褓递给魔族祭司,婴儿啼哭声与此刻萧尘的嘶吼共振!
萧尘踉跄着跪倒在祭坛中央,鎏金魔纹在皮肤下游走成星轨。混沌灵根逆转周天的剧痛中,他清晰感受到脊椎第七节传来灼烧感——那里正是天魔残魂的封印所在。当最后一丝魔气被吞噬时,拍卖场废墟突然浮起三百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萧氏婴孩的生魂!
血色残月沉入地平线的刹那,九幽镇魂鼎的残片突然悬浮而起。燃烧的灰烬裹挟着碎骨,在废墟上空拼合成北斗星图,勺柄首指极北冰原。萧尘拾起问天阁长老遗留的残玉,两块玉契合的瞬间,皮下魔纹如活物般游走重组,鎏金星纹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在手臂内侧烙出灼痛的极北坐标。
暗处石柱后,玄元宗修士李崇阳捏碎传讯符。这位面容阴鸷的灰袍道人左眼蒙着鲛皮眼罩,指节残留着洗剑池特有的铁锈腥气。玉简碎片映出他扭曲的狞笑时,燃烧的灰烬中浮现血色诏令——三大上宗的标志交替闪现,最后定格在问天阁剑冢浮雕上。
千里外的剑冢突然地动山摇,舒逸的本命剑"斩因果"裂痕中渗出紫黑魔气,与萧尘臂上褪色的暗金纹路共振。七座剑碑接连炸裂,碑内镇压的魔尊残肢破封而出,在剑气风暴中凝成与萧尘容貌相似的虚影!
废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那具被遗忘的上古剑傀轰然解体。青铜甲胄碎片剥落后,露出蜷缩在核心处的婴孩——眉心暗红魔纹与萧尘如出一辙,襁褓上绣着的"萧"字浸透干涸的脐血。混沌灵根突然剧颤,萧尘识海中响起母亲的泣血警示:"快走...他们要用你重启血祭!"
李崇阳的道袍在晨风中鼓荡,袖口暗藏的食髓蛭钻入地缝。他最后瞥了眼婴孩,化作黑雾遁入尚未散尽的血月残辉中。而极北方向的天空,己隐约浮现出青铜巨门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