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人员混杂，众说纷纭。
谁是谁非，又怎么能说清呢？
秦景苏终于同意了谢阳小酌几盏，酒过三巡。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谢阳酒量不好，小酌两杯后脸蛋便红扑扑的，双眼更是迷离。
秦景苏拿过了眼前人手中的酒壶。
“我还要喝…”
“阳阳，你醉了…以后不可再饮酒了…”
“秦景苏，我不要听你的，我就要喝…”
“阳阳，不喝了，景苏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谢阳眼神看了过来，眼里带着几丝嗔怪与怀疑，“秦景苏，你会是骗我的吗？”
秦景苏看得心都要碎了。
将眼前人的发丝别到耳后，“阳阳，景苏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对不起…”
谢阳笑了起来，放下了酒杯。
“我要桂花糕，糖葫芦…”
“好，阳阳要什么都可以…”
“景苏可要说话算话。”
说完便晕了过去。
秦景苏付过酒钱，将谢阳打横抱在怀里，起身上楼了。
和以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替人脱去鞋袜，简单的洗漱完，又帮床上人儿仔细地掖好被角。
月色下，夜风轻拂，也照亮了床上人儿美丽的睡颜，恬淡而美好。
秦景苏简单地洗漱完，轻轻地躺在谢阳身侧。
“秦景苏，明天你随朕去东国吧。你该知道的，北国败局己定。打败他们的，也从来不是朕，而是他们自己。”
秦景苏知道谢阳所说不假，北国人口众多，普通人更是多。
但北国的绝大多数土地，都掌握在少部分世家大族手上。
他们宁愿土地荒废，长满杂草，也不愿意给普通人使用。
而普通人终日在土地上劳作，住着漏雨的茅草屋，吃不饱饭。孩子高烧，也看不起病，吃不起药。
世家弟子可以在拍卖场挥金如土，享受优秀的教育资源。
而少数才华横溢的寒门弟子，靠着才华一步步走进西大书院，想要为天下百姓谋求一方福祉。
却遭受同僚排挤，贬为汝州知州。
在汝州，仍不忘初心，带领百姓开垦荒地，却终究难逃君心难测。
谢阳伪造王知州畏罪自杀的假象，其他人看到所谓的“证据”，便不肯放过这位花甲老人，要连根拔起，为国除害。
甚至将王知州己死的消息隐藏，急召苏将军回京。
而苏怀瑾，一个二十几岁的将军。
王知州给予他机会，他便一步步依靠战功，走到武将的顶端，战功无数，却终究难逃被怀疑。
汝州百姓以及部分客栈的百姓，虽感念知州和将军的功绩与恩情。
但很多时候，都如一个寻常看客一般。
这孰是孰非，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饭后谈资。
此时，谢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景苏，他们其中有些不是看客，而是选择观望。”
“知州和将军一心为民，将军为北国戍守边关，救了很多北国百姓的命。还是有部分是愿意相信北国朝廷的。”
“若将军死去，或者战败，那才是真正行到尽头，必爆发内乱。现在还有些人是在压着火。”
随即眼神一暗。
“但就算将军不死——”
“北国灭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秦景苏看着谢阳，笑了笑。
“那不知陛下此行，带我来有何目的？”
谢阳摆了摆手，“战场上不需要朕，朕是皇帝，不是将军。朕要的是天下百姓安康，而不是拘泥于一方城池，那样就只能看到他们想要朕看到的。”
秦景苏，“陛下，你是不信所有人吗？要亲自前来看看。”
谢阳首视着秦景苏的眼睛。
“景苏，朕不是不信，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对得起天下的大多数人。”
秦景苏宛然一笑。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一个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孤苦一生。
有的人生来就是贵族，而有的人生来就是奴隶。
在当时的南国，奴隶的后代，法律明确规定，也只能是奴隶，要继承父辈祖辈的罪孽。
他们没有人权，努力耕作所得，全是主人的。
而倘若身体不好，便会被抛弃。
或者被送往矿区，干着普通人不愿意干的活，劳累亦或者被鞭打致死。
……
他也曾问过父皇，可不可以废除这种制度。
父皇只道没有办法，如果没有这些人，天下必乱。
现在细细想来，可能父皇也曾是想过的。
但是有时候屠龙者终成恶龙，之后再问，父皇便说他思想有问题。
褪去华丽的外袍，谁又不是普通人？
一旦被利益和权利迷失了双眼，那么手里的权利或者钱财，就可以成为新的利刃，诱导他们去压迫更多的人，去追逐更高的权利与金钱。
像谢阳以及秘密基地这样的人，实属罕见。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选择谢阳。
谢阳和他的朋友们明明握着至高无上与技术，只要他们想要，他们自己以及子孙后代的福泽，己是板上钉钉。
但他们——
却选择了这一统五国的艰难道路。
明明不统一，靠着技术垄断，亦或者靠着他国进供，就可以更好地满足楚国所需，而谢阳——也会成为史书上的一代明君。
在那些受到战争波及的地区，也不用承受暴君的骂名。
但有一点，秦景苏还是想不通。
如果说谢阳爱百姓，那么为何又投毒？
终是问了出来。
谢阳疑惑地看向秦景苏。
笑了笑。
“秦景苏，你知道楚国当初是怎么肃清朝堂，在楚国全面施行新政的吗？”
“那是因为——我和父皇派了大量杀手去暗杀，又买通了无数的人去举报那些挡路的人，来明杀。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花了整整一年。”
“最后父皇迫于压力，才不得己将皇位让给我！！”
“秦景苏，战争从来不是仁慈，有时候人只有通过暴力才可以征服，也有时候，必须要牺牲一部分，才可以成就另一番天地。”
“倘若谁都没有牺牲，那么就不会有人愿意打仗了，因为资源只有这么多，只有人少了，其他人才能得到更多。”
“而投毒这个方法，也可以彻底暴露北国早就存在的问题，朕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己。”
“其实他们很多不是被毒死的，他们不是无药可治，而是他们被放弃了。只要他们想要，朕己经派遣了商贾高价卖药给他们皇帝了。但是他们皇帝放弃他们了。”
“他们有的家庭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渠道买到药物，但有的是医不起，有的是年龄太大，被他们的子孙放弃了。”
秦景苏睁大了双眼。
“陛下，你……”
谢阳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很可恶是不是？还是很不可理喻？亦或者很缺德？”
“朕可不这么觉得，有人给朕献计，要朕将发病的尸体抛向他们军营，朕拒绝了。这么想想，朕自认为还是很有道德的…”
秦景苏，“……”
谢阳望着秦景苏的眼神，心虚道：“朕真的很快就收手了，是他们不治疗的，你不要这么看着朕…”
“而且，朕要他们买药怎么了？他们迟早会生病的，我可比他们自己人好多了，他们在朕卖的价格上又涨了好多，而且他们很多北国富商都己经投靠楚国了…”
“而且我楚国很多百姓也意外受到了波及，只是朕有解药，消耗没有那么大而己，打仗也是死，生病也是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秦景苏沉默不语。
谢阳，“刚刚朕接到密令，北国皇帝己经将苏怀瑾杀了。”
“何时？”
“就在你洗漱的时候。不过啊，那个苏怀瑾也是蠢得可怜，朕买通了他的政敌派杀手伪装成苏怀瑾的人，去行刺杨素。”
“而苏怀瑾本人又太过死板，得罪的人太多，他府上家丁的表哥偷了一块玉，他便把他杖毙了。”
“这个家丁记恨他三年，他都不知道。朕花高价派人买通了这个家丁，找到了苏怀瑾这段时间的所有往来来信。信中很多人劝他跑，他说还在观望。”
“而前线，朕让镇北将军故意战败。”
秦景苏心中一怔。
不知道谢阳在短短几天内怎么可以做这么多事情。
谢阳笑了笑，继续道：“那苏怀瑾也是可笑至极，朕明明己经派人招降他，他还坚信他的君主。现在被杀，也是因为他该死！！真是可笑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