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妍虽知道治保家的开玩笑惯了，刚才的话确实是顺嘴出来的。但她的话却也提醒了她，她虽是个大闺女家，但毕竟也是个高中生，对女人的事还是懂些。
她知道做了那种事就有可能怀孕，她和他己不止一次做那种事，要说怀孕也不新鲜。
她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例假，算了算去算得自己险些跳起来，
老天呀，她居然己经两个月没有例假了，这些日子忙着这忙着那，竟把这件事给忽略了。再联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反应，她完全傻掉了，这还用找大夫看吗？自己就给自己确诊了。
刘晓妍你怀孕了。
一瞬间，刘晓妍感觉头大了数倍，脑袋像炸了窝的蜂巢，嗡嗡的乱叫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件事，傻在了当院里竟不知动弹了。
中午时分，李福财携姚乡长和工作组的一大帮人吵吵闹闹地回到村委会吃饭。饭菜自然也准备的妥妥当当了。秀娥己经手脚利索地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摆上了几个大方桌，和治保家的、大壮家的一起把饭菜端上桌。
李福财招呼大家围坐，还亲热地拉姚乡长在旁边坐。
姚乡长自不客气，领导吗？到了饭桌上也是领导，能畏缩缩的吗？
李福财把盏倒酒，歪着头问：“老哥，今天喝多少？”
姚乡长笑嘻嘻地说：“一杯，下午还有工作，喝多了影响不好。”
李福财说：“好，就依你的，今天都喝一杯。”
姚乡长环顾屋里，嗓门响亮地喊：“大家伙谁也不许多喝呀，下午还有工作，别弄得像国民党似的。”
一杯酒对会喝酒的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珍惜着抿几口就没了。大壮家的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
姚乡长拿一个馒头在手里，夸赞着说：“我就爱吃大壮家蒸的这大馒头，又香又甜，别人怎么就蒸不出这么好呢。”
大壮家的赶紧顺杆爬：“乡长爱吃就多吃些，锅里还有很多，够你吃呀。”
姚乡长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嚼着说：“行，一会吃剩下的我拿走几个，晚上再吃。”
“这叫吃不了兜着走，你记住了，千万不要忘了给乡长兜馒头呀。”
李福财笑嘻嘻地，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不见晓妍？她去干嘛了？”
大壮家的说：“她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会计屋里坐着呢。”
“人活着身体哪能没个小痛小病，也用不着那么娇气。”
李福财吃着菜说：“你去喊她过来吃饭。”
大壮家的答应一声去了。
大壮家的几步来到会计室，隔着窗户看见刘晓妍正把头伏在桌子上，似乎睡了。
她用手指头敲了敲玻璃，见她在里面没有反应，就走几步上了台阶去推门，但门被她从里面拴上了。她犹豫了片刻就离开了。
灯光昏暗吗？
李家并不吝啬电费，屋里点的是一百瓦的灯泡，够亮的了，可李家婆娘费劲地睁开眼睛，感觉眼前还是很昏暗。
“你醒了？”
她看到李福财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脸色很黯淡，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儿呢？我的儿呢？”
她挣扎着想翻身去看躺在地上的小儿，但一动弹腿上二次断骨发出了钻心般的疼痛，疼得她出了一身的汗，险些又昏了过去。
“儿子死了，儿子死了。”
他喃喃地说。
“我的儿呀······”
她痛苦地摇晃着脑袋，泪水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儿子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想摸摸儿子，伸出手来够，但就差咫尺却似隔了千山万水般的难以逾越。
最后她的手抓住了离她近的李福财的腿，使劲地抓捏着，哭着问：“你告诉我，我的儿子怎么死的？”
“他是被郭所长开枪打死的！”
他漠漠地说。
“我儿子究竟犯了什么罪，他为什么开枪打死我的儿子？”
她咬着牙问。
李福财说：“他不是故意的，这是误伤。”
“误伤？我不管什么误伤，杀人偿命。我只要他偿我儿子的命来。”
她费劲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那个挨千刀的呢？人呢？”
李福财说：“我让他走了。”
她瞪他：“你为什么要放他走？我要他给我儿子偿命。”
李福财看着她，压低声音说：“老婆呀，你听我的，咱们不要他偿命，不要他偿命。”
李家婆娘说：“为什么呀？难道我的儿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吗？”
“不这样怎么样？”
李福财突然提高了嗓门，拧着眉毛对她吼：“我们把郭所长杀了，我们的儿就能活过来吗？”
婆娘被他的样子吓住了。
“那样做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还不是白白的又搭上了一条人命？何况人家郭所长今天留下来也是好意，好意帮咱们捉鬼的。虽说失手伤了咱们的小儿，但如果我们抓住不放，不就是忘恩负义了。这样传出去，你让我今后在这个圈里怎么混？”
李福财像狗一样耸着鼻子，鼻孔翻翻着，暴露出了里面长长的鼻毛。
李家婆娘痛苦地咬紧牙。
“你听我的，咱们不要他偿命，咱们不要他偿命。他这辈子等于都是欠咱们的，他就要调到县里当副公安局长了，以后还有高升的可能，他欠咱们的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咱们的······”
他的语气忽然又软下来，轻声细语的像在哄怀里的小儿。
李家婆娘无可奈何地用头一下一下地磕地。
“小儿虽死了，但咱们不能乱，就算再伤心也得忍着，小儿死了留在家里总不是事，我们自乱了阵脚谁来处理小儿的身后事？咱们不能乱，越是困难当头越不能乱，你先在家里守着小儿，我去召集咱们家里的人过来。”
他说完就想站起身，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咬咬牙总算站了起来，但两条腿像没了筋骨的面条，只晃了一下，就一下子向前扑去，身子一下子扑在锅台上，额头也重重地磕在了锅台的边缘上。
“当家的，你没事吧？”
地上的婆娘急惶惶地问。
李福财感觉额头裂开了一道缝，接着便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在了脸上，他咬咬牙重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说：“我没事，我死不了。”
他走到了门口又停顿，说：“记住，有人问起小儿怎么死的，你就说是他喝醉了，自己跌在了粪叉上，被粪叉刺穿了心脏死的。”
他叮嘱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我可怜的儿呀·······”
李家婆娘在他身后低着声音哀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