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绪轻轻关上房门,锁舌咔哒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她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相良安置在自己铺着淡蓝色床单的小床上,床单上还残留着阳光晒过的淡淡香气。
晚霞透过米色窗帘,在他染血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破碎的油画。
她坐在床边,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时手指微微发抖。
“真是的……把自己搞成这样。”未绪轻声抱怨着,手指却温柔地拂过相良脸颊上的伤口。
她利落地解开相良的灰色制服外套,嫌弃地拎起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衣领,布料己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暗褐色。
“脏死了。”未绪嘟囔着,将外套扔进洗衣机,倒入双倍量的洗衣液,还特意选了带有樱花香味的柔顺剂。
洗衣机开始运转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明显。
回到床边,未绪端来一盆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过相良的额头、脸、脖颈……血渍在清水中晕开,她换了三盆水才完全擦净。
她的动作细致得像在擦拭珍贵的瓷器,连耳后那处细小的擦伤都没有放过。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涂抹时,相良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唔、”相良在昏迷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偏头躲避。
未绪的动作停住几秒后,轻声哄着:“马上就好哦。”
随后她继续清理他嘴角的淤青,动作更加小心轻柔,生怕弄疼他。消毒水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有些刺鼻。
未绪特意选了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给每一处伤口都贴上,还在他青紫的嘴角涂了一层透明的药膏,药膏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棉签蘸着消毒水触碰伤口时,相良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却始终没有醒来。
掀开T恤下摆时,未绪倒吸一口凉气——精瘦的腰腹处己经浮现出一大片骇人的淤青。
“三桥那个混蛋……”未绪咬牙切齿地找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掌心刚贴上那片肌肤,就感受到相良猛地绷紧了肌肉。
她下意识放轻力道,指尖打着圈将药膏推开。相良的腹肌在她手下不自觉地抽动,未绪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上药,却还是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轻笑:“摸够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我、我是在给你上药!”未绪结结巴巴地解释,手忙脚乱地想收回手,却被相良一把按住。
相良的手突然覆了上来,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先是轻轻按住未绪的手背,不让她抽离,随后修长的手指缓缓下滑,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般将她的手牢牢按在自己的腹肌上。
少年带着薄茧的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谢了。”
未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故作镇定地抽回手:“晚、晚饭的时间到了。”
未绪逃似地冲进厨房,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她打开水龙头,让冰凉的水流冲刷过自己发烫的手,却怎么也冲不掉相良手指留下的触感。
“冷静点,竹园未绪!”她对着厨房的玻璃窗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准备晚餐。
砧板上,白萝卜被切成薄如蝉翼的半月形,与嫩绿的菠菜一起码放整齐。
小锅里煮着清淡的豆腐味噌汤,嫩豆腐在汤中微微颤动。她熟练地翻炒着胡萝卜丝和莲藕片,最后加入少许芝麻调味。
旁边的小碟子里,是特意准备的梅子酱鸡胸肉——都是适合伤患的清淡料理。
正当她将最后一道鲑鱼从蒸锅里取出,并淋上酱油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好香。”未绪猛地回头,发现相良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厨房门口。
“你、你下来了?”
相良耸耸肩,动作自然地拉开餐椅坐下:“我饿了。”
他拿起筷子,动作娴熟得仿佛这是他的家。
未绪呆立在原地,看着相良像在自己家一样盛饭、舀汤,甚至自然的从冰箱里拿出她昨天刚买回来的乌龙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站着干什么?”相良头也不抬地问,“坐下吃饭。”
“哦、哦……”未绪恍惚地坐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这是我家对吧?”
相良夹起一块鲈鱼最嫩的部位,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才抬眼看向她:“怎么,要赶我出去?”
“我才没说那样的话!”未绪气鼓鼓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指尖不自觉地着桌沿,“伤口疼吗?”
话音刚落,相良的筷子便在空中顿了顿。他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那块雪白的鲈鱼肉,在灯光下仔细挑出每一根细小的鱼刺。窗外的暮色渐沉,将他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吃吧。”他突然开口,将剔好的鱼肉轻轻放在未绪的碗里,指尖不经意擦过碗沿,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未绪盯着那块完美的鱼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夹起来,鲜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相良的筷子又伸向另一块鱼肉,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仿佛这是一项需要全神贯注的重要任务。
饭桌上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响。
未绪偷偷抬眼,看见相良专注的侧脸,额角的小熊创可贴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
他吃饭的样子意外地规矩,不像平时见到的那样张扬,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静。
饭后,相良自然地站起身,将两人的碗碟叠在一起。未绪刚要阻拦,他己经端着餐具走向水池。
水流声哗哗响起,他挽起的袖口露出缠着绷带的指关节。
相良的背影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肩膀的线条紧绷着。
未绪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相良被水浸湿的双手上——那些绷带早己被水泡得发皱变形,却被他满不在乎地继续使用着。
“那个、”她轻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创可贴要换新的吗?”
话一出口,未绪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明明该先关心他湿透的绷带才对,可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相良额角那个己经一边的小熊创可贴。
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