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茶馆雕花窗,在青石板地上洒下斑驳的金斑。林亦可蹲在后巷的花池边,指尖轻轻抚过续春花的叶片。那抹淡粉色比昨日更浓了些,花瓣边缘泛着细密的水珠,像被谁悄悄吻过。
"林律师!"周明远从巷口跑过来,手里举着手机,"社区监控拍到昨晚有人翻进后巷!"
林亦可抬头,看见苏晚正抱着一摞档案盒从茶馆里出来,发梢沾着晨露。她把手机递过来,监控画面里,个穿深灰连帽衫的身影正踮脚往花池里塞什么东西,动作极快,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
"放大。"严颂凑过来,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帽子上有反光条,是市政维修工的制服。"
"市政维修?"苏晚皱眉,"上周刚修过下水道。"
林亦可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摸出来,是封新邮件,发件人显示"小芽",附件是段视频。
视频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守春树下,举着那个青瓷瓶。瓶口飘出片樱花瓣,落在她手心里,背面用铅笔写着:"林姐姐,花要说话了。"
"叮——"
林亦可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技术科的电话:"林律师,我们在井里找到的铁皮盒里,有张被忽略的照片。"
技术科的灯箱下,照片被放大到整面墙。那是张1947年的老照片,陈素琴抱着襁褓站在守春树下,身后的樱花树上,挂着个青瓷瓶。但最让林亦可心跳加速的是——照片边缘有个穿灰布衫的小女孩,正踮脚往树洞里塞什么。
"这是..."苏晚的声音发颤。
"我外婆的旧相册里也有这张。"严颂指着照片里的小女孩,"她脖子上有条银锁,和我颈间的款式一样,只是刻着'小芽'二字。"
林亦可的手机弹出小芽的视频,此刻画面里,小女孩正把青瓷瓶里的樱花瓣撒向空中。花瓣飘落的轨迹,在慢镜头下组成串数字:"1947-1978-2009-2024"。
"这是年份。"周明远指着屏幕,"和我们之前在墙上刻的年份完全吻合。"
"还有这个。"苏晚突然说。她翻开茶馆地下室找到的铁皮柜,取出最上面的牛皮纸袋——林亦可的律师执照复印件旁,压着张泛黄的纸条,"我昨天整理时没注意,这是1998年的文件。"
纸条上是林正国的字迹:"素琴,春芽己找到,她手腕有颗红痣。若我出事,将樱花胸针和名单交于她。"
林亦可的手剧烈颤抖。她想起昨夜小芽手腕内侧的红痣,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想起井里铁皮盒的陈素琴绝笔——"最艳的那朵樱花,藏在井里"。
"叮——"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小芽的语音,背景音是沙沙的翻书声:"林姐姐,我在旧书摊找到本《守春人笔记》,里面有句话:'当续春花开十三朵时,井里的秘密会浮出水面'。"
深夜的守春树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林亦可、严颂、苏晚和周明远围坐在花池边,中间摆着从井里带回的铁皮盒。盒盖上的樱花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被谁注入了生命。
"十三朵。"苏晚数着花瓣,"今天是第十一朵。"
"还差两朵。"严颂指着花池,"但小芽撒的花瓣,每片都带着根须。"
林亦可蹲下来,轻轻拨开花瓣。土壤里露出半截玻璃管,里面装着淡金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1947年陈素琴血样"。
"这是..."
"DNA样本。"周明远的声音发哑,"技术科说,和我们在骸骨里提取的基因片段高度吻合。"
苏晚突然抓住林亦可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指向花池中央:"你们看!"
续春花的根须正在土壤里蔓延,像无数条细小的银蛇,彼此缠绕,最终汇聚成个清晰的图案——是个"井"字。
"井里的秘密..."林亦可喃喃重复。
凌晨两点,林亦可独自站在井边。
她握着那枚刻着"春芽"的血红色胸针,月光下,花瓣上的"春芽"二字泛着幽光。井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敲击井壁。
"是谁?"她对着井里喊。
回应她的是片樱花瓣,从井底飘上来,背面用血写着:"往下看。"
林亦可深吸口气,打开强光手电,照向井底。井壁上的青苔被冲开,露出块刻着字的青石板——"春芽即陈素琴,陈素琴即春芽"。
"不可能!"她的声音发颤。
"是真的。"
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林亦可转身,看见严颂站在月光里,手里举着个青铜铃铛——正是昨夜监控里那个穿维修服的人身上的东西。
"严颂?"她的声音发抖,"你怎么..."
"我是陈建国。"严颂的声音变了,带着金属般的嘶哑,"当年我替林正国挡枪后,他带着名单去了朝鲜,而我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我脑部受创,失去了记忆。"
林亦可后退一步,撞在井栏上。她想起昨夜小芽说的话,想起父亲日记本里的记录,想起陈素琴绝笔里的"勿信'春芽'之名"。
"那你现在..."
"我恢复了。"严颂举起铃铛,"三年前,我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个铃铛,上面的'夜枭'二字唤醒了记忆。陈素琴的小把戏,骗了所有人——包括你,包括我。"
林亦可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晚发来的定位:茶馆后巷,花池。
她转身要跑,却被严颂抓住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腕间的红痣蹭过她的皮肤,像团烧红的炭。
"你以为小芽是谁?"严颂的笑声像夜枭啼叫,"她是陈素琴的克隆体,是用你的基因复制的!"
林亦可的太阳穴突突跳。她想起小芽的眼睛——和自己的眼睛,和陈素琴照片里的眼睛,分毫不差。
"春芽计划。"严颂的声音变得阴冷,"国民党当年启动的项目,用烈士遗孤的基因制造'完美守春人'。陈素琴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小芽是第三个。"
井里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林亦可趁机挣脱,朝着茶馆狂奔。她听见严颂在身后喊:"你跑不掉的!陈素琴的名单在井里,只有春芽能打开!"
茶馆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昏黄的光里,苏晚正蹲在花池边,手里捧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十二枚樱花胸针,每枚花瓣上都刻着"守"字。
"林律师!"她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小芽说,这些胸针是陈素琴奶奶留给每个守春人的。最后一枚,是给你的。"
林亦可接过玻璃罐,发现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陈素琴的小楷:"春芽不是克隆体,是十二代人用爱种下的希望。真正的秘密,在每个人心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亦可转身,看见严颂站在路灯下,手里举着枪。他的眼神不再是从前的温柔,而是充满疯狂:"把名单给我!那是地下党的命!"
"名单不在井里。"林亦可举起玻璃罐,"在每个守春人的心里。"
严颂的枪口颤抖着。他突然想起1947年的冬天,陈素琴抱着襁褓对他说:"建国,我们要种的不只是树,是春天。"
"啪!"
枪响的瞬间,苏晚扑过来推开林亦可。子弹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在墙上留下个焦黑的洞。
"苏晚!"林亦可大喊。
苏晚捂着手臂笑,眼泪却掉下来:"我外婆说,守春人要学会用身体挡子弹。1947年,陈素琴阿姨就是这样保护林正国的。"
严颂的枪"当啷"掉在地上。他望着苏晚流血的手臂,突然想起照片里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陈素琴,和他记忆里的爱人,渐渐重合。
"我...我错了。"他跪在地上,"我只是想...想替青松活完他没活完的人生..."
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队长带着人冲进来,给严颂戴上手铐。
林亦可蹲下来,帮苏晚包扎伤口。月光下,苏晚手臂上的血珠闪着淡粉的光,像续春花的颜色。
"林律师。"苏晚轻声说,"你看。"
林亦可抬头。守春树最高处的枝桠上,第十三朵续春花正在绽放。它的花瓣是半透明的,脉络里流淌着金色的光——那是十二代守春人的热血,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