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积雪正簌簌往下落。周明远举着竹筛站在梯子下，仰头喊："林姐，糖瓜要化了！"他手里的玻璃罐里，金黄的糖瓜正粘着糖丝，在路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我来！"苏晚从厨房跑出来，围裙上沾着糯米粉。她接过竹筛时，指尖不小心碰了碰周明远的手背，两人同时缩了缩手，像被烫到似的。周明远耳尖泛红，低头盯着自己的胶鞋尖："我...我去拿防烫手套。"
"不用。"苏晚笑着把糖瓜倒进铁盘，"去年你烤焦的糖瓜，王奶奶还说'焦香里藏着甜'呢。"她舀起一勺糖稀，手腕轻抖，糖丝在铁盘上拉出朵梅花，"你看，这样就好了。"
林亦可望着窗外的雪，又看了看屋内的三人。严颂正蹲在沙发旁，给团子织毛线围脖——他手里的竹针歪歪扭扭，团子的毛线团却己经被绕成了圆滚滚的一团。"严律师，你这围脖..."她憋着笑，"团子戴得下吗？"
"能！"严颂头也不抬，"我量过它的脖子，比去年粗了两指。"他的指尖被毛线勒出红印，却仍在专注地绕着针，"去年它戴王奶奶织的围脖，总把脑袋往脖子里缩，像在藏什么。"
苏晚的糖瓜香飘过来时，周明远终于鼓起勇气："苏姐，我能...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苏晚正用筷子夹起糖瓜，糖丝在她指尖闪着光。
"你...你笔记本扉页的'晚'字，是小时候学的吗？"周明远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我奶奶教我写毛笔字时，总说'晚'字要写得像月亮，温柔又有光。"
苏晚的手顿了顿。她望着周明远眼里的认真，忽然想起上周在社区图书馆翻到的旧相册——那是她妈妈留下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奖状，写着"苏晚同学，书法比赛一等奖"，落款是"陈素琴老师"。
"是。"她把糖瓜放在瓷盘里，"我小时候...跟着陈素琴老师学书法。"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地上，"她总说，'晚'字的结构，像一个人站在春天里，背后有花，手里有光。"
林亦可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严颂的毛线针。他抬头时，正撞见她眼里的笑意，耳尖立刻红到了脖颈："我...我织错针脚了。"
"没有。"林亦可握住他的手，"你织的围脖，团子戴着一定很暖。"她的拇指着他手背上的旧疤——是去年冬天帮她修打印机时被烫伤的，"就像...有人织的暖，比毛线更厚。"
严颂的喉结动了动。他低头继续织围脖，却把针脚绕得更密了些："那...等我织完，你帮我戴上？"
"好。"林亦可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等年夜饭时戴。"
厨房传来瓷碗轻碰的声响。王奶奶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热气模糊了她的眼角："都过来！萝卜炖牛腩快好了，还有苏丫头调的糖醋汁——"她瞥了眼苏晚和周明远交叠在糖瓜上的影子，笑着摇头，"你们俩，别光顾着看糖瓜，小心烫着。"
苏晚的脸瞬间发烫。她转身去端砂锅，却被周明远拦住："我来。"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背，声音发闷，"你...你上次端汤烫到手，我...我记着的。"
王奶奶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自己穿着蓝布衫，抱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站在樱花树下，小姑娘的脸被撕掉了半角——和林亦可、严颂抽屉里的老照片，竟有七分相似。
"小棠啊..."她轻声呢喃，"你看，春天又回来了。"
雪越下越大，却挡不住屋内的暖光。林亦可望着严颂低头织围脖的模样，又看了看苏晚和周明远在餐桌前摆糖瓜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春节严颂说的话："有些春天，是藏在岁月里的糖，越嚼越甜。"
此刻她望着严颂手里的毛线针，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严律师，你猜团子戴围脖时，会不会偷偷亲它？"
严颂的手一抖，毛线团骨碌碌滚到地上。他弯腰去捡，却在低头时，看见林亦可发间的樱花簪——那是他去年春天送的，花瓣边缘己经有些磨损，却依然闪着温柔的光。
"会。"他首起身子，眼睛亮得像星子，"它会亲，就像...我亲你。"
林亦可的脸瞬间红透。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窗外的雪恰好落进窗内，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星星。
"林律师！"苏晚举着糖瓜探进头，"快来尝尝，周明远说这是他烤得最成功的一次！"
林亦可拉着严颂的手跑过去。糖瓜的甜香混着萝卜汤的鲜香在鼻尖散开，她望着苏晚耳尖的薄红，又看了看周明远手忙脚乱递筷子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春节，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暖。
"严律师。"她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严颂的手臂收紧，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好，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