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严颂的驼色大衣的林亦可站在阳台时,风正卷着细雪往领口钻。她望着楼下枯树枝桠上的积雪,忽然想起上周严颂说"今年冬天特别冷",当时她以为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偷偷翻出了奶奶织的旧围巾。
"发什么呆?"严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哑,"手炉在茶几上,先暖暖。"
林亦可转身,撞进他怀里。他的大衣上还沾着毛线球的绒毛,是刚才在书房翻旧物时蹭的。她伸手摸他后颈,那里还留着昨晚帮她织围巾时被毛线勒出的红印:"严律师,你手怎么这么凉?"
"给你暖手炉充电呢。"严颂低头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张律师说律所空调坏了,我...我怕你冻着。"
林亦可的手指在暖手宝上,温度透过绒布渗进来。她望着茶几上的毛线筐——藏青、奶白、浅粉三团毛线整整齐齐码着,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严颂奶奶的笔记:"小严,织围巾要起针200,每寸12针,针脚要密。"
"这是..."她拿起纸页,看见末尾歪歪扭扭的字迹,"奶奶写的?"
严颂耳尖泛红,低头摆弄毛线球:"她走前教我的。"他的手指抚过纸页边缘的折痕,"那时候我总嫌她啰嗦,现在...倒后悔没多学两针。"
林亦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严颂办公室抽屉里的旧照片——穿蓝布衫的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织围巾,膝头蜷着只橘猫。此刻他低头理毛线的模样,和照片里的少年重叠成温柔的影子。
"我教你。"她坐到地毯上,把毛线绕在膝盖上,"起针200,先织平针。"
严颂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捏着毛线针,却迟迟没动:"我...我怕织错。"
"错了拆了重织嘛。"林亦可把针塞进他手里,"就像上次你帮我修打印机,拆了三次才好。"
严颂的手指微微发颤。他跟着她的动作起针,第一针就歪了。林亦可憋着笑,握住他的手:"手腕放松,像这样——"她的指尖擦过他手背,"奶奶说,织围巾要带着心意,针脚里藏着温度。"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暖炉里的炭块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模糊的轮廓。林亦可望着严颂专注的侧脸,忽然说:"严律师,你奶奶...是不是总给你织围巾?"
"嗯。"严颂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她走那年冬天,给我织了条藏青的。"他从毛线筐里翻出条旧围巾,边角磨得发白,"我一首收在衣柜最上层。"
林亦可接过围巾,指尖触到针脚的凹凸——那是三十年时光的痕迹。她想起严颂说过的"旧被子里的念想",忽然明白,原来有些温暖,是要亲手织进岁月里的。
"我也有一条。"她从包里摸出条米白围巾,"是奶奶临终前织的,她说...要传给能给我温暖的人。"
严颂的目光落在围巾上,忽然笑了:"所以...你把它送给我了?"
"嗯。"林亦可把围巾搭在他肩上,"但得先学会织,才能接住这份温暖。"
夜色渐深时,两人终于织完了第一条围巾。严颂的针脚歪歪扭扭,林亦可的在末尾绣了朵小花。他们把它围在暖炉前比量,严颂的脖子被毛线蹭得发痒,却笑得像个孩子:"比我奶奶织的丑多了。"
"丑吗?"林亦可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觉得...比星星还好看。"
严颂的耳尖红得要滴血。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碰到她耳垂:"明天...去给王奶奶送围巾好不好?她总说脖子冷。"
"好。"林亦可点头,"再给周明远织一条,他总说冬天手凉。"
"还有苏晚姐。"严颂补充,"她上次说羡慕我们的围巾。"
林亦可望着他眼里的星光,忽然说:"严律师,你知道吗?今天织围巾时,我想起第一次见你。"
"嗯?"
"你站在律所大厅,西装笔挺,递给我温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个很严肃的人。"
严颂低头看她,眼里有雾气在晃:"其实...我当时紧张得手都在抖。"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樱花软糖,"后来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笨手笨脚。"
林亦可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草莓的甜混着雪花的凉在嘴里化开,像句没说出口的告白。
"严律师。"她轻声说。
"嗯?"
"明年冬天...我们一起织件毛衣好不好?"
严颂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好。"他的声音哑得厉害,"织一辈子。"
窗外的雪还在飘。暖炉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把毛线筐里的三团毛线染成了暖橘色。林亦可的手账本被风吹开,最新一页画着两条歪歪扭扭的围巾,旁边写着:"今天和严律师织了第一条围巾,他说要和我织一辈子。青春大概就是这样——有并肩织暖的默契,有藏在针脚里的爱,还有...永远说不完的、关于未来的约定。"
凌晨三点,林亦可迷迷糊糊醒来,发现严颂还坐在地毯上。他膝头搭着那条藏青旧围巾,正借着月光补针脚。她轻声喊他,他转头笑:"给王奶奶的围巾,针脚太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