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摞案卷走进会议室时，林亦可的鼻尖先撞上了雪松味的冷香。会议桌对面坐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腕间百达翡丽的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正垂眸翻着她刚递过去的《知识产权侵权分析报告》。
"林律师。"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金属，"这份报告里提到'樱时'的设计手稿有2021年的电子存档，但服务器日志显示，同年三月该文件被格式化过三次。"
林亦可的指尖在桌面轻颤。她想起上周为"樱时"案熬了三个大夜整理的证据链——原来早有漏洞。严颂坐在她右侧，指节抵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男人："周总对技术细节倒很熟悉。"
"周延。"男人合上报告，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星耀传媒的CEO。"他指节敲了敲桌面，"贵所代理的'樱时'案，我劝你们撤诉。"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周明远攥着马克杯的手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在桌布洇出小圆圈。林亦可注意到周延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樱花银饰，那是严颂送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周总这是威胁？"严颂的声音沉稳得像敲钟，"还是...想谈合作？"
周延笑了，弧度极浅："谈合作可以，但得让'樱时'的设计总监陈姐亲自来谈。"他起身整理袖扣，露出腕间一道淡粉色的疤，"另外，林律师——"他突然转向她，"你上周三在社区调解宠物纠纷的照片，我看过。"
林亦可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想起那天团子在猫窝里打滚的蠢样，还有严颂蹲在地上给猫顺毛的背影——原来被人偷拍了。
"周总连这种照片都查？"严颂的指节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看来我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关注细节。"
周延没接话。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牛皮纸袋，推到林亦可面前："这是我让人查的'XX鉴定中心'资质问题。"纸张窸窣作响，"去年十二月，他们的公章在工商系统备案过期，但'樱时'案的鉴定报告日期是今年一月。"
林亦可的手指在文件上发抖。她想起法庭上对方律师出示的那份报告，想起严颂当时如何用《司法鉴定程序通则》反击——原来所有的从容，都是因为他早就掌握了这些。
"周总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抬头看他。
周延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樱花银饰上，忽然说："三年前，我妈在樱花巷被车撞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扶她起来，送她去医院。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太太是'樱时'创始人陈姐的邻居。"
林亦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王奶奶家的老照片，想起严颂说过的"旧被子里的念想"——原来所有的温暖，都藏在时光的褶皱里。
"所以..."她试探着问。
"所以。"周延站起身，西装裤线挺得像尺子量过，"我不想让'樱时'的招牌被砸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林律师，下次开庭前，来我办公室喝杯咖啡？"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阳光正漫进来。严颂望着周延的背影，忽然说："他腕间的疤，和我奶奶当年救人时被玻璃划的，位置一样。"
林亦可转头看他。严颂的镜片上蒙着层雾气，睫毛沾着细汗——原来他刚才也在紧张。她伸手替他擦掉镜片上的雾气，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耳垂："所以...你早就知道周延的秘密？"
严颂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只知道，有人比我更在意'樱时'。"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就像有人比我更在意...你。"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得簌簌响。周延的助理抱着笔记本电脑从走廊经过，瞥见会议室里的两人，又匆匆低头——周总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平时好了不少。
林亦可的手账本被风吹开，最新一页画着只叼着樱花银饰的猫，旁边写着："今天遇见了霸总周延，他说要请我喝咖啡。严律师的耳尖红得像番茄，原来他也会紧张。青春大概就是这样——有并肩查案的默契，有藏在咖啡杯里的秘密，还有...永远说不完的、关于温暖的故事。"
下午三点，林亦可站在周延的办公室落地窗前。他递来的咖啡杯上印着"星耀传媒"的logo，温度刚好。"林律师。"他转动着钢笔，"我妈说，当年扶她的老太太，后来成了'樱时'的忠实顾客。"
林亦可接过咖啡，杯壁上的水珠在桌面洇出小圆圈。她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忽然说："周总，你知道吗？严律师昨天加班到十点，给我煮了酒酿圆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要给我补补元气。"
周延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他弯腰去捡时，林亦可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盒樱花软糖——和严颂抽屉里的那盒，包装一模一样。
"林律师。"他首起身子，耳尖微微发红，"下次...换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
林亦可笑了。她想起严颂今早塞在她包里的樱花饼，想起周明远举着拍立得喊"恋爱助攻"，想起团子在社区花园追蝴蝶的样子。风里飘着桂花香，混着咖啡的苦香，像首没写完的歌——而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最温暖的旋律。
"好。"她接过糖盒，"不过...要等严律师批准。"
周延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他的笑声混着窗外的樱花香，在办公室里荡开。林亦可望着他眼里的星光，忽然明白——所谓青春，大概就是——有个人愿意陪你搭猫窝，有个人愿意为你查证据，还有个人，愿意在你慌乱时，递来一杯刚好温度的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