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从暗卫营虎口脱险后,身上还残留着刑具的勒痕与毒药发作的灼痛。他跌跌撞撞地避开朝廷眼线,终于回到了曾经的庄子旧址。夕阳的余晖如泣血般洒在这片残垣断壁上,将破碎的砖瓦都染成暗红。他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那棵老柳树还在,只是枝桠枯瘦,在风中摇晃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哭诉那场惨烈的浩劫。脚下的石板路布满裂痕,缝隙里长出的杂草在风中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热闹与如今的荒凉。
三个月前,听风剑庄就是在这样的血色残阳里被朝廷鹰犬夷为平地。凌风至今记得师父咽气前,将听风剑塞进他掌心时,温热的鲜血顺着剑穗滴落,浸透了他的衣袖。此刻他抚过腰间剑柄,金属的凉意让他回神,暗卫营里王爷那句“想要解药?去悬壶谷拿到心法”的威胁犹在耳畔。可当他望向溪边那熟悉的垂柳,所有的仇恨与警惕都化作了绵长的叹息。
沿着熟悉的小路,他缓缓走到溪边。溪水依旧潺潺流淌,却没了往日的清澈,水面漂浮着枯枝败叶,倒映着破碎的天空。岸边的垂柳枝条低垂,仿佛也在为逝去的岁月哀伤。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溪水上,波光粼粼,宛如无数颗碎金在水面上跳跃,可那闪烁的光芒却刺痛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他的身形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挺首,透着骨子里的骄傲与坚韧,眉眼间满是历经沧桑后的深邃与复杂。那眼神中,既有对过去的怀念,又有对未来的迷茫,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故事与伤痛。
云清外出采药归来,竹篓里的当归与艾草还带着山野的气息。路过溪边时,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闯入眼帘。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身姿优雅地伫立在原地,行动间带着一种世家公子般的矜持。他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寒潭,清澈时能映出人影,专注时深邃迷人,此刻,这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翻涌,那个曾经与自己在山间追逐、在月下谈心的少年,与眼前这个满身疲惫、气质冷峻的人渐渐重叠。十二年前那场大火,将凌风的家烧成废墟,自那以后,云清再也没见过儿时玩伴,却无数次在整理父母医书时,对着泛黄的采药笔记发呆——那上面还留着两人用木炭画的歪扭小人。
凌风转过身,看到了气质清冷的云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时光突然倒流。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微风拂过,带着溪边泥土与青草的气息,也吹起了他们的衣角。曾经的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一起玩耍、一起采药的画面,那些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童年时的纯真气息。凌风注意到云清袖口露出的金线绣纹,那是医仙门少掌门的标志,而云清则盯着凌风腰间听风剑的缠绳,那褪色的靛蓝分明是他们儿时一同染制。
当晚,月色如水,温柔地洒在庄子的屋顶上。凌风与云清相邀至此,一同赏月。凌风身着一袭黑衣,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腰间佩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他讲述着醉仙楼里的江湖故事,声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动听,带着一种潇洒随性。他刻意隐去了暗卫身份,只说自己是酒楼掌柜,将与朝廷鹰犬的周旋化作酒肆笑谈。可每当提到惊险处,他握剑的指节总会不自觉发白——那些藏在故事里的血与火,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沉重。
云清则身着一袭白衣,衣摆随风轻扬,宛如谪仙。他分享着自己对医术的见解和济世的宏愿,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执着。他说,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医术,拯救更多的生命,让世间不再有痛苦与疾病。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深深吸引着凌风。云清不知,自己描述用百草救人的愿景时,凌风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暗卫营里被毒药折磨的兄弟,和王爷那句“人心比毒药更难控制”的狞笑。
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间,彼此的心越靠越近。凌风的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温柔与眷恋,而云清也不自觉地向凌风靠近。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份相遇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让这一刻变得更加美好而难忘。月光的清辉洒在他们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仿佛在轻抚着他们的脸庞,见证着这份美好的情谊。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早己开始转动,一场巨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将这份美好无情地击碎。凌风藏在袖中的手紧攥着王爷给的密信,而云清腰间药囊里,新采的草药下正压着父母死因的残页——那上面用血写着“朝廷”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