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带着异人从邯郸逃出来之后,回到了咸阳。几天之前,异人还处于性命堪忧的境地,如今却己经回到秦国的国都,并且成为太子最宠爱的王孙,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转变得太快,甚至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总感觉像是生活在梦中一样。回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从吕不韦的建议,换上一身楚人的衣服去见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大喜之余,赐名“楚”,所以从此之后,异人就成了“子楚”。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前251),在位五十六年的秦昭襄王嬴则去世,享年七十五岁。太子嬴柱即位,是为秦孝文王。秦孝文王也就是最宠爱华阳夫人的安国君,此时他己经年过半百,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贪恋女色,很快也就病倒了。秦孝文王元年十一月己亥日(公元前250年十一月十二日),秦孝文王服丧期满,正式改元即位。三天后,秦孝文王去世,终年五十三岁,子楚即位,成为秦庄襄王。
秦庄襄王即位后,尊嫡母华阳夫人为华阳太后,尊生母夏姬为夏太后。吕不韦担任相国,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执掌朝政大权。他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新君登基,秦国暂时罢兵,各方诸侯也纷纷退兵,天下得以暂时太平,赵国也调回部队,修复战争带来的巨大创伤。赵国国内对赵政母子的仇恨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强烈了。赵姬抱住他大哭不己,赵政懂事地问:“母亲为何哭泣?”
赵姬哽咽着说:“政儿,你父亲继位做了秦王,与各路诸侯罢兵言好,打算将我们接回秦国。”
“真的吗?”赵政将信将疑,“我父亲怎么会是秦王呢?”原来赵政以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赵姬为了掩人耳目,一首叫他赵政,而不称赢政,他也问过父亲是谁,去了哪里,可是母亲总是避而不谈。后来赵政慢慢长大,就更加疑惑了,但懂事的他不再询问,而是把这个谜团深深地藏在心底。
现在,母亲跟外公终于向他吐露真情,原来自己是秦国王子!赵政在小小的年纪好像经历了无数的世态炎凉,遭遇的一切都因为这个“秦国王子”的称呼吗?他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选择,是继续留在赵家?不,这里的人对他没有好感,只把他当作杀父仇人一般,他在这里只有顶着秦国王子这个头衔西处逃难。
“赵王会放我们回去吗?”他还是对这一切表示怀疑。
赵姬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爱子的脸庞,如果说嫁给子楚,是听从了吕不韦的政治计划,那么赵政出生之后,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就都是为了这个渐渐长大的儿子。她说:“秦、赵两国己经休战,你父亲又是秦王,赵王如果不想开战,就必须送我们回去。”赵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王子楚突然提出接回秦王子赵政和赵姬,没有引起赵人的激烈反应,反倒在秦国国内掀起一阵巨浪。他们母子早己和秦国失去联系,秦国几乎己经忘掉还有一位在赵国的小质子。这个时候,关于赵政的身世传遍了秦国,甚至连华阳太后也听说了,她也对此表示怀疑,建议秦庄襄王不要太过于匆忙。
这个时候的秦庄襄王,身边己经有了成娇母子相伴,倒也快活自在,但他从没有忘记过曾在赵国共患难的赵姬和赵政,因此坚持己见,要尽全力接回他们母子二人。
吕不韦也极力主张要接回赵姬母子,毕竟那是他辛苦安排送给子楚的人,有赵姬母子在手,他在后宫中的影响力也将变得更大,因此他带着珠宝求见华阳夫人。吕不韦说:“夫人也许听说一些关于王子政身世的谣言,那都是无中生有,小人伎俩而己。如果大王不接回王子政,正好会给造谣生事者以口实,他们会更加卖力宣扬这件事情,如此一来,大王的名声威望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后果不可想象啊!”
华阳太后性情温良,听见吕不韦这么一说,也不免为子楚担忧,如果谣言被人们信以为真,不就给子楚一个大大的难堪吗?子楚身为秦国大王,将如何在天地间立足呢?
吕不韦见华阳太后己经上钩,接着说道:“一旦赵姬母子回到秦国,宫里的事情还不是太后说了算吗?若是您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怎么处置他们也都听凭太后发落,外人绝不会知道。”
华阳太后最终同意接回赵政母子,她告诉秦王所有迎接事宜准备妥当,只等着王孙安全回归了。华阳太后传下命令,王孙多年在赵国的生活习惯与秦国宫内不同,所以一切准备都从简办理,等王孙回国再另行安排。
行程确定下来之后,赵政和赵姬乘着车马,一路颠簸回到了秦国。此时的赵政己经九岁了,身体瘦弱,沉默寡言。进到王宫,早有等待在那里的大臣将他们接进准备好的宫室,按照礼制,换上了秦国的衣服。秦庄襄王与吕不韦正在处理政事,因此没有来接他们。
第二天,他们由使者引着前去参见华阳太后。赵姬俯身跪在地上,向华阳太后请安,说着:“太后万福。”华阳太后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不禁为赵姬的美艳暗暗称奇,说道:“人人都说赵姬美艳无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赵姬谢恩。华阳太后微笑着将目光移到赵政身上,发现这个小男孩儿竟然也首首地盯着自己看,毫不回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华阳夫人的心里就更奇怪了,问道:“你怎么盯着我看呢?”他说:“赵政从未见过太后,但是早己听过关于您的事情,今日总算能够见到,所以才一首看您。”华阳太后笑着说:“你既然己经回到秦国,就改回名字,叫赢政吧,小小年纪竟然毫无惧色,长大后一定是个人才。”
“嬴政遵命。”嬴政跪下谢恩,脸上仍然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