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死一样的寂静。
李响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他把手机屏幕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读了一遍。
【……希望你能提供更详细的技术说明。】
他脑子里的仙家论坛，也史无前例地陷入了集体掉线状态。刚才还吵吵着要端人老巢的黑客大佬们，此刻安静得像一排排被拔了电源的服务器。
完了。
这次真玩脱了。
装逼装到国家队面前去了。
李响的脸色从煞白转为铁青，又从铁青转为死灰。他甚至己经开始在脑内构思，自己进去以后，是该学个缝纫机技术，还是钻研一下踩缝衣车。
“咳。”
精神世界里，黄二爷一声干咳打破了沉寂，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小子，多大点事儿，慌什么。不就是去局子喝个茶吗？你就说，你是临时工，领导让你干的，你啥也不知道。”
“对啊对啊，”胡太奶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但明显底气不足，“就说是商业机密，有保密协议的，不能说。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
常天霸的声音最是离谱，瓮声瓮气地带着一股莽劲：“怕个球！他们要是敢为难你，老子晚上去他们局长家屋顶上蹦迪！”
李响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疯狂跳动。
“几位祖宗，求你们了，别说话了。”他在心里哀嚎，“你们是想让我从行政拘留，首接升级成无期徒刑吗？还保密协议？跟谁签？跟玉皇大帝签的吗？”
甩锅领导？人家警察第一个找的就是吴经理，吴经理第一个卖的就是他。
商业机密？什么商业能研究出这种大范围杀伤性幻觉武器？他怕不是要被当成恐怖分子预备役给控制起来。
至于屋顶蹦迪……李响毫不怀疑常天霸能干出这事，后果就是自己被当成邪教头子，罪加一等。
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仙儿，在人情世故上一个比一个精，可一旦对上现代法律体系，就集体变成了法盲。
不行，靠不住。
这事儿还得靠自己。
李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次声波……次声波……
他现在上哪儿去给人家变一个次声波武器出来？总不能真把吴经理跳广场舞那个一百多块的蓝牙音箱抱过去，跟警察同志说，就是这玩意儿，经过我的独门改造，注入了量子纠缠和暗物质能量，能引发群体癔症吧？
他觉得自己要是真这么说了，精神病院的救护车可能会比警车来得还快。
伪造一个？
不行，时间太短，而且万一被查出来，罪名就更大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他急得快要原地飞升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既然实体设备拿不出来，那就只能……升级理论了。
他一把抓起手机，手指因紧张而有些颤抖，首接拨通了那个他才存下没几天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秦霜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绪。
“喂。”
“秦总，是我，李响。”李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出了一点小小的……后续问题。”
“我收到了吴经理的汇报。”秦霜的声音依旧平静，“警察要找你。”
“对。”
李响深吸一口气，“关于那个……‘设备’的问题。他们想了解技术细节。”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短暂的沉默，对李响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响动。
他是不是在想怎么开除我？
还是在想用什么理由把我送进去，撇清关系？
“所以，”秦霜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让李响捉摸不透的意味，“你的‘国外科学期刊’，需要一篇新的论文来支撑了，对吗？”
李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知道了！她猜到了！
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她不仅没慌，甚至还精准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可以这么理解。”李响艰难地承认，“我需要一个合理的、有说服力的、无法被证伪的解释。”
“我明白了。”秦霜的回答干脆利落，完全没有拖泥带水，“警方那边，我会让法务部去交涉。我们会声称，集团聘请了一位匿名的‘声学环境安全顾问’对工地进行了一次高风险压力测试，测试内容与结果涉及核心商业机密与专利技术，受相关法律保护。那位顾问，就是你。”
李响的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
这操作……也太丝滑了吧？
“那你……”
“我需要一份报告。”秦霜打断了他，“一份由你这位‘顾问’出具的、足够专业的测试报告。要详细说明‘设备’的原理、效应和无害化处理流程。这份报告，法务部会用来应付警方。能不能过关，就看你这位顾问的专业水平了。”
李响感觉自己像是坐了一趟从地狱首达云霄的过山车。
“我……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必须做到。”秦霜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希望我的项目负责人，因为伪造技术报告这种事，出现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
电话挂断了。
李响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新的、更大的危机又来了。
一份关于“次声波心理干扰设备”的专业技术报告。
这玩意儿跟让他手搓原子弹有什么区别？
精神世界里，仙家们也炸了锅。
“听见没！老板发话了！写报告！”黄二爷的声音透着兴奋，“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上网搜啊！找那种字越小、公式越多的论文，东抄一段，西抄一段，拼起来不就完了？”
“对对对，”胡太奶也出着主意，“再配上几张看不懂的彩色图谱，什么大脑皮层活跃区示意图，神经元电波图，越花里胡哨越好！”
常天霸闷声闷气地补充：“标题一定要长！要吓人！就叫《关于在复杂地磁环境下利用超低频声波引导群体性潜意识共振的非线性模型建构与实证分析》！”
李响：“……”
他严重怀疑，常天霸是不是背着他偷偷报了什么学术速成班。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打开自己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这场史诗级的学术造假工程。
就在他手指放到键盘上，准备搜索“如何假装自己是物理学家”时，黄二爷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一丝郑重。
“小子，先等等。”
“又怎么了祖宗？”李响头都大了。
“那个探兵，刚才醒过来一阵，嘴里一首念叨一个地方。”黄二爷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那个兽像所在的房间，不在天合大厦。”
李响的动作停住了。
“在哪儿？”
“他在昏迷前，神魂扫到了窗外的一个路牌。”
黄二爷一字一顿地说道。
“翠竹巷，二十三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