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尘跪下,声音平静:"父亲明鉴。儿子若有半点陷害兄长之心,天打雷劈。今日之事,儿子也深感痛心。但儿子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清纸条来源,还兄长清白。"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看似在为冷销金着想。冷砚书沉吟片刻,挥手道:"都下去吧。销金禁足三月,罚抄家规百遍。此事容后再议。"
赵氏还想说什么,被冷砚书一个眼神制止。
冷无尘扶起母亲,缓步退出正厅。刚转过回廊,柳姨娘便腿一软,险些跌倒。
"姨娘!"冷无尘连忙搀住她。
柳姨娘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声音颤抖:"尘儿,这件事情当真与你无关?"
冷无尘环顾西周,确定无人后,低声道:"娘,儿子只是将计就计。他们原想害我,我不过是将祸水东引罢了。"
柳姨娘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满是惊恐:"你......你怎敢......"
"姨娘,这些年我们忍得还不够吗?"冷无尘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铁,"您忘了五年前那场大病是怎么来的?忘了我五岁那年是怎么差点死去?"
柳姨娘闻言,泪水夺眶而出。
"可我们势单力薄……"柳姨娘哽咽道。
冷无尘轻轻擦去母亲的泪水:"姨娘放心,儿子自有分寸。这次只是开始。"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母子二人立刻恢复常态,装作只是寻常同行。
当晚,柳姨娘被赵氏以"教子无方"为由罚跪祠堂。冷无尘站在祠堂外的阴影中,听着柳姨娘压抑的咳嗽声,拳头攥得死紧。
"赵氏……"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如同诅咒,“前世今生的仇,咱们一笔笔的算。”
祠堂内,柳姨娘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抵着蒲团。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回头,却见冷无尘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小暖炉。
"尘儿!你快出去,若被人看见……"柳姨娘惊慌道。
冷无尘将暖炉塞到母亲膝下,又拿出一包点心:"娘,先垫垫肚子。儿子打听过了,赵氏今晚去了娘家,一时半会回不来。"
柳姨娘摇头叹息:"你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冷无尘跪坐在母亲身旁,轻声道:"娘,儿子今日在考场见到一人,貌似身份不凡。"
柳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可是?"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冷无尘迅速藏到供桌下。来人是赵氏的心腹李嬷嬷,她进门见柳姨娘老老实实跪着,冷哼一声便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冷无尘才钻出来:"娘,儿子先回去了。您再忍忍,天亮就能回去了。"
柳姨娘担忧地看着儿子:"尘儿,你万事小心。"
冷无尘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祠堂。
回到偏院,冷无尘从床底暗格中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整齐地放着这些年他收集的关于赵家各种不法之事的证据——田产侵占、贿赂官员、放印子钱……
他轻轻抚过最上面那张纸,那是他花了三两银子从一个落魄书生那里买来的消息——二十年前,赵氏的兄长赵明德也曾科场作弊,只是当时的主考官收了赵家重金,将此事压了下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冷无尘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次日一大早,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公子,侯爷让您立刻去书房。"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冷福。
冷无尘整了整衣冠:"父亲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何事?"
冷福摇头:"奴才不知,老爷只是让奴才寻三少爷去书房。"
冷无尘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有劳带路。"
侯府书房内,兰台侯冷砚书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下首坐着赵氏的兄长赵明德,一身锦缎华服,大腹便便,正端着茶盏啜饮。赵氏站在兄长身后,眼中满是怨毒地瞪着刚进门的冷无尘。
"儿子见过父亲,见过舅父。"冷无尘恭敬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冷砚书冷哼一声:"听说你昨日出府了?"
"回父亲,儿子去城外观音庙为兄长祈福。"冷无尘从容应答,早在出门前就己安排好寺庙的见证人。
赵明德放下茶盏,眯起眼睛:"祈福?怕是去密会什么人吧?我听闻昨日因着考场一事,有礼部官员在查问二十年前的科考旧事。"
冷无尘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困惑之色:"舅父此言何意?无尘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朝中之事甚是不了解。"
"装得倒像!"赵氏突然尖声道,"自你昨日秋闱归来,销金被陷害舞弊,如今官府又查问旧事,哪有这般巧合?"
冷砚书皱眉:"夫人,无凭无据,不可妄言。"
赵明德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妹夫请看,这是今早我从一位故交处得来的消息。礼部侍郎林如海正在暗中调查我二十年前中举一事,而这林如海,恰是昨日秋闱的主考官。"
冷砚书接过信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无尘心跳加速,却强自镇定。他没想到赵家消息如此灵通,林如海的调查竟己被察觉。
"无尘,"冷砚书沉声问道,"你可认识这林如海?"
冷无尘知道此刻说谎反而会引起怀疑,便坦然道:"回父亲,儿子确实在科考时见过林大人。林大人询问了我几句文章的事情,除此之外,并无私交。"
赵氏冷笑:"询问几句?怕是指使你陷害我赵家吧!"
"母亲此言差矣。"冷无尘不卑不亢,"儿子与赵家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舅父?况且舅父德高望重,若有小人诽谤,自有公论。"
赵明德脸色微变,显然听出了冷无尘话中有话。他起身走到冷无尘面前,肥厚的手掌突然拍在冷无尘肩上,力道大得令人吃痛。
"年轻人,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赵明德压低声音,眼中闪过威胁,"你母亲在侯府过得不易,你总不希望她更加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