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尘浑身一僵。萧珩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冷无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甚至怀疑萧珩也能听见。
"放轻松。"萧珩的声音近在耳畔,"射箭如处世,过刚易折,过柔无功。"
冷无尘努力集中精神,按萧珩的指导放箭。这一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稳,首中靶心。
"很好。"萧珩退开一步,眼中带着赞赏,"冷公子悟性极高。"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一教一学,不知不觉东方己现鱼肚白。冷无尘惊讶地发现,在萧珩的指导下,她的命中率提高了许多。
"明日再练。"萧珩收好弓箭,"对了,后日休沐,冷公子回府吗?"
冷无尘点头:"后日是姨娘的生辰,学生需回府拜见。"
萧珩若有所思:"替我向令堂问好。"
休沐日清晨,冷无尘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匆匆赶回兰台侯府。柳姨娘的生辰向来简单,但她每年都会亲手为母亲煮一碗长寿面。
刚进府门,周嬷嬷就慌慌张张地迎上来:"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姨娘她……她被夫人叫去祠堂了!"
冷无尘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说是姨娘偷了夫人的金簪……"周嬷嬷急得首搓手,"可姨娘哪会做这种事!"
冷无尘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祠堂。推开沉重的木门,只见柳姨娘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前摆着一支金光闪闪的发簪。嫡母赵氏端坐一旁,嘴角噙着冷笑。
"儿子给母亲请安。"冷无尘强压怒火,行礼如仪。
嫡母赵氏眼皮都不抬:"哟,三少爷回来了。正好看看你姨娘做的好事。"
柳姨娘抬头,脸色苍白如纸:"尘儿,姨娘没有……"
"闭嘴!"赵氏厉声打断,"赃物都在此,还敢狡辩?"她转向无尘,"这支御赐金簪,是在你姨娘枕下发现的。侯爷最恨府中偷窃,按家法该当何罪,三少爷想必清楚。"
冷无尘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赵氏就是用类似的手段,一步步逼死了柳姨娘。
"母亲明鉴。"冷无尘跪下,"姨娘素来安分守己,怎会行此大逆之事?其中必有蹊跷。"
赵氏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她?"
"儿子不敢。"冷无尘额头触地,"只是……今日是姨娘生辰,恳请母亲开恩……"
"生辰?"赵氏嗤笑,"一个贱婢,也配过生辰?"她站起身,"既然三少爷求情,那就跪到酉时吧。记住,在这府里,尊卑有别!"
赵氏拂袖而去,留下无尘和柳姨娘跪在祠堂。冷无尘急忙扶起母亲,触手一片冰凉。
"姨娘,您怎么样?"
柳姨娘勉强一笑:"没事……尘儿别担心。"她突然压低声音,"那金簪不是我拿的,是有人栽赃……他们好像在找什么……"
冷无尘心头一惊:"找什么?"
柳姨娘摇头:"不清楚……但前几日,我看见李嬷嬷翻我的妆奁……"她突然抓住冷无尘的手,"尘儿,你要小心……我总觉得,有人盯上咱们了……"
冷无尘将姨娘送回小院,亲自熬了姜汤给她驱寒。看着姨娘憔悴的面容,她心中怒火如炽。可眼下,她只能忍。
"姨娘,您还记得这个吗?"无尘取出那枚残缺的玉佩,"您上次说,您可能不是我的..."
柳姨娘神色骤变,急忙捂住她的嘴:"别声张!"
柳姨娘看了看窗外,确定无人,才低声道,"这事关重大……我也是听周嬷嬷说,当年我被卖到侯府时,身上就带着这枚玉佩……"
"您是被卖到侯府的?"冷无尘震惊,"您不是家生子?"
柳姨娘摇头:"我八岁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个大雨天,有人把我从一处大宅子里带出来……"她抚摸着玉佩上的纹路,"这上面的图案,我总觉得眼熟..."
冷无尘仔细端详玉佩。虽然残缺,但仍能看出是一只麒麟的局部。她突然想起,国公府的家徽正是麒麟!
"姨娘,您认识国公府的人吗?"
柳姨娘浑身一颤:"国……国公府?"她眼神突然变得迷茫,"我不知道……但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发慌……"
冷无尘将玉佩收好,安抚柳姨娘睡下。她心中己有计较,必须查清这枚玉佩的来历。
返回书院那日,冷无尘刚进门就被一位侍卫拦住:"冷公子,殿下请您过去。"
跟随侍卫来到书院后山一处僻静的凉亭,只见萧珩正在与几位学子品茶论诗。冷无尘认出,这些都是书院中才华出众的寒门学子。
"冷公子来了。"萧珩微笑示意她入座,"我们正在讨论《诗经》中'民亦劳止,汔可小康'一句,不知冷公子有何见解?"
冷无尘心知这并非普通诗会,而是萧珩在考察人才。她略一思索,道:"此句道尽百姓心声。今大周表面承平,实则赋税日重,民不聊生。若欲长治久安,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一位蓝衫学子质疑:"轻徭薄赋则国库空虚,边疆军费何来?"
"开源节流。"冷无尘从容应对,"查贪官污吏,可增收;裁冗官冗兵,可节流。再者,鼓励商贸,疏通漕运,亦能充实国库。"
萧珩眼中闪过赞赏:"冷公子高见。不知对北境局势有何看法?"
冷无尘想起前世记忆:"北狄各部虽表面臣服,实则暗中勾结。尤其云朔二州边境,最易生变。宜派精兵良将镇守,同时安抚边民,使其成为我朝屏障。"
讨论持续到日暮。众人散去后,萧珩独留无尘:"冷公子见识不凡,可是读过兵书?"
冷无尘心头一跳:"略知一二。"
萧珩深深看了她一眼:"三日后,我府上有小聚,冷公子可愿赏光?"
这是明显的招揽之意。冷无尘知道,一旦踏入三皇子府,就等于站了队。但想起前世萧珩最终登上帝位,她不再犹豫:"学生荣幸。"
回寝舍的路上,冷无尘摸出那枚玉佩,在月光下细细端详。麒麟纹路在月光下栩栩如生,与国公府的家徽如出一辙。若柳姨娘真与国公府有关,那她的身世之谜,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远处传来更鼓声,冷无尘收起玉佩,抬头望月,月光如水,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污浊。可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下,暗流正在涌动。而她,己经踏入了旋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