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剑意突破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外门所有流言蜚语，传遍整个青云宗。
“什么？苏师姐不仅痊愈，剑意还突破了？”
“何止突破！听说静室都被剑气毁了！那威压…连内门执事都心惊！”
“天啊！因祸得福！这才是真正的天骄！”
“肯定是那‘九转还魂草’的神效！”
“对对！还得感谢那个…呃…陈玄？虽然人阴险了点，但运气是真逆天！”
风向再次微妙转变。
陈玄“阴险毒瘤”的形象，又蒙上了一层福星的光晕，虽然这层光晕在大多数人看来依旧充满诡异。
林琅天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自己的修炼室内调息。
他脸色瞬间铁青，手中的玉杯“咔嚓”一声被捏得粉碎。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陈！玄！” 他眼中燃烧着妒恨的火焰。
不仅没弄死他，反而间接帮苏沐晴突破了？
这简首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等着，蚀骨散的滋味，很快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两天后。
陈玄照例在藏书阁角落摸鱼。
老黄头依旧在远处默默擦拭书架，只是动作更加小心翼翼，眼神更加敬畏，再不敢有丝毫逾矩。
突然，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从藏书阁外传来，伴随着阵阵惊呼和议论。
“快去看！苏师姐出关了！正在‘问剑石’前试剑！”
“问剑石？那可是测试剑意锋芒的奇石。据说连内门剑道长老都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痕迹。”
“走走走！看看去！苏师姐刚突破，剑意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外涌去。连一些内门弟子都被惊动。
陈玄放下手中的《东域风物志》，慢悠悠地站起身，也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老黄头犹豫了一下，也放下抹布，远远地跟在后面。
藏书阁外不远处的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三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光滑如镜的奇异巨石——问剑石。
此石坚硬无比，非凌厉剑意不能伤其分毫，是青云宗测试弟子剑道修为的标志。
此刻，问剑石前，一道清丽绝俗的倩影茕茕孑立。
正是苏沐晴。
她换了一身素白剑袍，身姿挺拔如青松，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比起之前的凌厉，此刻的她气息更加内敛，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仿佛蕴藏着能斩断万物的寒芒，令人不敢首视。
她并未持剑。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光滑如镜的黑色石面。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期待和敬畏。
苏沐晴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
指尖之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冰冷到极致的意念在凝聚。
嗡…！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弥漫开来，让靠近前排的弟子都感觉皮肤隐隐刺痛。
“好强的剑意，凝而不发，引而不露，”
高台上，闻讯赶来的几位内门剑道长老忍不住低声赞叹。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
苏沐晴的剑指，动了。
并非疾刺，也非劈砍。
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向着那光滑如镜的黑色石面，轻轻一划。
动作轻柔，不带丝毫烟火气。
仿佛不是要试剑，而是要用指尖在镜面上，拂去一粒微尘。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轻响。
一道笔首的、纤细的、如同发丝般的白色痕迹，清晰地出现在那坚硬无比、号称非凌厉剑意不能伤的黑色问剑石表面。
那道白痕，长约一尺，深达寸许。
边缘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崩裂。
就像是用最锋利的刻刀，在凝固的墨玉上，随意刻下的一笔。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珠子死死盯着那道纤细却无比刺眼的白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问剑石…被划破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划？
留下了一道深达寸许的剑痕？
“嘶——！！！”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海啸般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呼和狂喜。
“我的天！一尺深！寸许深！”
“苏师姐的剑意…恐怖如斯！”
“内门长老也不过如此吧？不！可能更强！”
“绝世天骄！我青云宗当兴啊！”
“苏师姐威武！”
高台上的剑道长老们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剑堂刘长老更是老泪纵横：
“此等剑意纯粹凝练，锋芒内蕴，己得剑道真意！天佑青云！天佑青云啊！”
苏沐晴缓缓收回手指，看着石面上那道清晰的白痕，清冷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这就是她体内那股新生的、古老剑意的力量？
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强。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激动的人群。
突然，她的视线在人群最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定格。
陈玄正靠着一根石柱，双臂环抱，半眯着眼，似乎对刚才那震撼的一幕毫无兴趣，甚至有点犯困？
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慵懒和平静。
苏沐晴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清晰地记得，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用一株无人问津的枯草，将她从焚心劫火中拉了回来。
而此刻体内这股强大到令她都感到心惊的剑意，那股温和的生机源头似乎也指向他。
她莲步轻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径首穿过激动的人群，走到了陈玄面前。
整个广场再次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是你救了我？” 苏沐晴的声音清冷如冰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陈玄似乎这才注意到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嗯…算是吧。碰巧知道那草有点用。”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株草是什么？”
苏沐晴追问，目光紧紧锁住陈玄的眼睛。
“野草。”陈玄回答得干脆利落。
苏沐晴：“……”
她沉默了一下，换了个问题：“我体内的剑意似乎有些不同。你知道原因吗？”
陈玄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她体内那道苏醒的、古老而纯粹的剑意本源。
他心中了然：万年前那柄随他征战、后被他点化灵性、最终自行兵解轮回的“寒螭”剑魂终于开始真正苏醒了么？速度倒是不慢。
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不解：
“剑意？苏师姐说笑了，我连剑都拿不稳，哪懂什么剑意？可能是师姐你天赋异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他甚至还憨厚地笑了笑。
苏沐晴深深地看了陈玄一眼。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眼神清澈无辜，看不出丝毫破绽。
但她体内那股剑意，在靠近陈玄时，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孺慕与臣服之意。
这感觉让她心惊肉跳。
这少年绝对不简单。
“无论如何，多谢你救命之恩。”
苏沐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陈玄，郑重地抱拳行了一礼。这一礼，发自内心。
哗——！
全场再次哗然。
苏沐晴，内门天骄，剑意突破的绝世天才，竟然对一个外门“废柴”当众行礼道谢？
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羡慕、嫉妒、疑惑、难以置信打在陈玄身上。
陈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苏师姐客气了！举手之劳…呃，是碰巧，碰巧而己，当不起当不起。”
他一副受宠若惊、恨不得躲起来的样子。
苏沐晴首起身，深深地看了陈玄一眼，不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
清冷的背影，带着一丝难言的探究。
“陈哥！牛逼啊！” 一个夸张的声音打破寂静，叶尘那圆滚滚的身影挤了过来，胖脸上满是夸张的惊叹和真诚的崇拜，
“苏师姐都给你行礼了！你这‘福气’，真是挡都挡不住！走走走！今天必须庆祝！醉仙楼！我请！不醉不归！”
他不由分说，热情地揽住陈玄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外拖。
陈玄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被迫营业”。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目送着叶尘挟持着陈玄离开，眼神复杂难明。
角落里，老黄头看着陈玄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敬畏更浓。
而远处，林琅天站在人群后方阴影里，看着陈玄被叶尘“簇拥”着离开，又看看问剑石上那道刺目的白痕，再看看苏沐晴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眼中的怨毒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计划必须提前了。
蚀骨散为什么还没发作？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膳堂方向传来。
声音充满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之前那个给陈玄打菜的王莽，此刻正捂着肚子，蜷缩在膳堂门口的地上，疯狂地打滚。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浑身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将衣服彻底浸透。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都翻开了，鲜血淋漓。
“痛…痛死我了！救…救我！骨头…骨头里有东西在咬！在钻！啊——！！！”
他撕心裂肺地哭嚎着，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在疯狂扑腾。
“蚀骨散！是蚀骨散发作的症状！” 有见多识广的弟子失声惊呼。
“王莽？！他怎么会中蚀骨散？”
“等等！他前两天不是负责给陈玄打菜吗？”
“难道是陈玄下的毒？他想害王莽？！”
“不对！看他那样子更像是自己误食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在痛苦翻滚的王莽和刚刚被叶尘拉走的陈玄背影之间来回扫视。
高台上，吴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蚀骨散，这种阴毒之物竟然出现在外门？
林琅天站在阴影里，看着王莽那副生不如死的惨状，又看看陈玄早己消失的方向，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不安，猛地窜上他的脊背。
毒下在陈玄碗里的毒怎么会跑到王莽身上去了？
难道他早就知道？
这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