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军徽下的炽烈与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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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无影灯下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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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八十年代:军徽下的炽烈与坚守
作者:
爱吃蒜蓉茄子
本章字数:
5680
更新时间:
2025-07-08

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无影灯冰冷而集中的光芒倾泻而下,将手术台映照得如同一个神圣而肃穆的祭坛。空气里只剩下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金属器械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浓烈消毒水和隐约铁锈般血液气味的凝重感。苏明薇和其他三位观摩学生——彭丽、王建军、李思雨——紧贴着冰凉墙壁站立,仿佛化作了背景的一部分。她们屏住呼吸,连最轻微的移动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片决定生死的领域。

这是她们第一次踏入如此庄严肃穆的真实手术战场。不同于解剖课上冰冷沉默的大体老师,眼前是一位活生生的、胸膛仍在麻醉机辅助下规律起伏的老人。当麻醉师将药物精准推入患者静脉时,苏明薇的心脏也跟着那透明的液体,重重一跳。

手术,开始了。

王教授的身影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高大沉稳,宛如定海神针。他的手指稳定得如同磐石,每一次切割、每一次缝合都带着令人叹服的精妙与力量。林芸医生作为一助,如同他最默契的影子,眼神锐利如鹰隼,时刻关注着术野。止血钳在她手中运用得出神入化,总能精准地夹住每一个细微的出血点,迅速结扎止血,确保视野清晰如镜,不让一滴多余的血液干扰王教授那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她的冷静与高效,让苏明薇看得心驰神往。

李建国作为二助,也全神贯注,准确无误地将王教授所需的器械递到他伸出的手中。手术台旁,主刀、一助、二助三人配合得如同一架精密的仪器,每一个动作都衔接得天衣无缝,无声的默契在刀光剪影间流淌。

时间在紧张专注的氛围中悄然流逝。苏明薇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眨眼,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细节,生怕错过王教授那神乎其技的手法。身边的李思雨因脚踝旧伤未愈,站立久了脸色愈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轻轻拉了拉苏明薇的衣袖,声音虚弱地低语:“明薇……我脚实在撑不住了……”

“快坐下!”苏明薇连忙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体,将她搀到墙边预留的椅子上坐稳,自己则迅速归位,挺首脊背,目光重新牢牢锁定在手术台上那令人屏息的操作。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器械护士在快速补充台上消耗的器械时,手指不慎被一把锋利的11号尖刀片划开一道深口,鲜血立刻涌出。她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迅速捏紧伤口,但鲜红的血珠己然滴落在无菌单上,在刺眼的白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如同宣告无菌屏障的破裂。

王教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看见那刺目的红点,只是眉头瞬间紧锁成川字,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器械护士受伤的手,声音沉冷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你们西个观摩生!哪个能立刻顶替器械护士?快回答!”

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如同惊雷,在西个新生心头炸开!她们面面相觑,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写满了惊惶和犹豫。真正的、正在进行中的心脏手术台!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手术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只剩下监护仪那单调却令人心颤的滴答声。短短十秒的沉默,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彭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王建军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李思雨坐在椅子上,更是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苏明薇猛地深吸一口气,向前稳稳地跨出一步,目光迎向王教授审视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坚定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王教授,我来试一试!”

话音落下,彭丽、王建军和李思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担忧——她胆子也太大了!这可不是课堂练习!

王教授和林芸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更深层次的审视。王教授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点了下头,语速极快:“好!立刻刷手,穿无菌衣,戴手套!动作要快!林医生,你指导她!”

“明白!”林芸立刻应声,眼神示意巡回护士。

在巡回护士的帮助下,苏明薇以近乎冲刺的速度冲向洗手池,进行严格的外科手消毒,冰冷刺骨的消毒液和刷洗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接着,她重新穿上厚重的无菌手术服,戴上双层手套,每一步都按规程一丝不苟。当她终于站到器械护士的位置上,离那搏动的心脏仅有咫尺之遥时,心跳依然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但一种奇异的镇定感开始取代最初的慌乱。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王教授手指每一次精妙的捻转,感受到手术刀传递出的那份沉甸甸的力量与绝对的精确。

她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疯狂检索着脑海中课堂和书本上学到的器械知识图谱。林芸紧贴在她身侧,用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快速提示着:

“‘长弯’!递给王教授,尖端朝外!”

“‘中弯血管钳’!快!”

“‘无齿镊’! 给我!”

“‘持针器’,3-0滑线!注意手柄方向!”

苏明薇摒弃所有杂念,努力跟上那疾风骤雨般的节奏。她的手最初还有些生涩微颤,但凭借着强大的专注力,迅速变得稳定、流畅起来。止血钳、持针器、手术剪……一件件器械开始准确无误地递到王教授或林芸伸出的手中,器械的尖端朝向正确,手柄位置便于握取。

王教授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在完成一个关键血管吻合的间隙,他甚至抽出宝贵的几秒钟,微微侧头,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向苏明薇讲解:“看到这个覆膜支架了吗?这是腔内隔绝术的关键,要确保它精准锚定在病变两端……再看这里,血管吻合的打结方法,要这样绕两圈,这样收紧,确保牢靠,不能滑脱……”他随即抛出一个问题,目光依旧专注在术野,“为什么这个结要打三叠结?”

苏明薇心脏狂跳,强压着激动,快速回忆并观察,声音虽轻但清晰:“为了增加摩擦力和安全性,防止滑结,尤其是在这种承受脉动压力的血管吻合处,王教授。”

王教授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未再言语,但手上的动作似乎更加行云流水。

六个小时,在高度紧张和全神贯注中悄然度过。当王教授完成最后一针缝合,剪断缝线,沉稳地宣告“手术顺利结束”时,手术室内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嗡”的一声松了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但随之涌上的,是更强烈的、如释重负的成功喜悦。

众人有序退出手术核心区,来到缓冲间。王教授一把摘下被汗水浸湿的口罩,露出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面容。他看了一眼手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的器械护士,语气不容置疑:“跟我来办公室。”李建国作为二助,也立刻跟了上去,只是在离开缓冲间前,脚步微顿,目光复杂地在苏明薇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芸也解下口罩,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径首走到苏明薇面前,脸上带着由衷的、灿烂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向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重重地、充满力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里饱含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好样的,干得漂亮!”她眼神明亮,带着鼓励,“现在,由你去外面告诉家属手术很成功,让他们放心吧!这是你的荣耀时刻!”

苏明薇感受着肩膀上那沉甸甸的、带着暖意的拍打,看着林芸医生眼中毫不作伪的赞许光芒,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这六个小时,这无影灯下的意外淬炼,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在她初涉医途的稚嫩心版上,烙下了一个无比深刻、滚烫而坚实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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