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吏的宰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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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老夫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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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小县吏的宰辅之路
作者:
东方海璘
本章字数:
8552
更新时间:
2025-07-09

我抬手按住绿衣侍女的手腕,她腕骨细得像根芦苇,被我捏得膝盖一弯。

王铁山从旁跨上半步,腰刀在鞘中磕出轻响——这是他护我时的习惯动作,刀不拔,但足够让拦路的人骨头先软三分。

“老夫人既知我要来,又何必让丫头们做这出戏?”我松开手,侍女踉跄退到廊下,发簪歪在鬓边。

门内飘出沉水香混着药味,我突然想起昨夜李七查到的账册——柳老夫人每月要往药堂送三帖朱砂安神散,看来这副平静,原是靠药材镇着的。

正厅门帘被小翠掀起时,我闻到了更浓的药气。

柳老夫人倚在迎枕上,月白锦被盖到腰间,床头小几摆着茶盏,水面还浮着片未沉的茶叶。

她抬眼望我,瞳孔里映着晨光,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陈大人好兴致,卯时三刻便来扰人清梦。”

“老夫人的梦,该醒了。”我冲李七点头,他立刻展开怀里的檀木匣。

匣中黄绢裹着的族谱刚露出边角,柳老夫人的手指就扣住了锦被,指节泛白——这动作极快,快得我险些没捕捉到。

系统在识海轻震,弹出“智略+5:识破伪装”,我心里更稳了。

“这是乾元二十年柳氏宗谱抄本。”我抽出泛黄的纸页,指尖点在“长房次子柳承安”那行字上,“二十三年前,这位柳二公子突然失踪,族中记他’不孝逐出门墙‘。

可实际上,他化名陈守正,成了青阳县学教谕。“

药盏在小几上发出轻响——是小翠端茶的手颤了。

柳老夫人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声音却稳得像块老玉:“陈大人查案查到柳家宗谱上,莫不是想...”

“想认祖归宗?”我打断她,从怀里摸出块染血的面巾。

那是前日在破庙救回的老仆最后塞给我的,布角绣着半朵并蒂莲,和她锦袍上的花纹分毫不差,“老仆说,他跟了柳二公子二十年。

公子被毒杀那晚,有人往他的参汤里下了鹤顶红。

而递参汤的小斯,腰牌上刻着柳家暗纹。“

厅内突然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柳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面巾上,原本端着的脊背慢慢塌了些,像株被抽了筋骨的老树。

她伸手摸向床头的茶盏,却碰翻了药碗,褐色药汁溅在锦被上,晕开团丑恶的污渍。

“你父......”她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锁,“十五岁中秀才,十七岁入国子监,是族里百年难见的读书种子。”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水光,“可他偏要信什么’寒门可凭才入仕‘,要去考科举,要把柳家在青阳县侵占的学田还给百姓。

族里长老说,这是要断柳家的根。“

我攥紧族谱的手在抖。

系统提示“狠辣+8:情绪冲击引发属性增长”,可我此刻宁愿系统沉默——我想听清每一个字,哪怕它们像刀一样割进骨头里。

“我们本想关他三个月,等他消了脾气再放出来。”她突然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宗元那孩子......他说’长房若出个逆子,以后谁还听家主的话‘。

等我赶到时,你父己经攥着这面巾昏在地上,嘴角都是黑血。“

廊下传来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我低头看族谱,“柳承安”三个字被我指甲抠出了裂痕。

李七不知何时退到了门外,王铁山的刀鞘抵着门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们都知道,此刻屋内的每句话,比刀枪更锋利。

“你怨我么?”柳老夫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冰,指甲掐进我腕骨,“我让人把他的牌位藏在祠堂最暗的格子,每年清明都亲自去烧纸。

我让人盯着青阳县,看你长大,看你进县衙......“

“所以你看着我被同僚踩进泥里,看着我为了查个案在雨里跪半夜?”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两步撞在香案上。

青铜香炉晃了晃,香灰簌簌落在族谱上,像撒了把催命的盐,“你早知道我是柳家长孙,却让我活成个无依无靠的寒门小吏?”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翠忙上前捶背,锦被滑落在地,露出她绣着并蒂莲的缎面鞋——和我母亲棺木里那只绣鞋,花纹分毫不差。

“我不敢认。”她咳得眼眶发红,“柳家的嫡脉孙儿,要么是棋子,要么是靶子。

你小时候生场病,宗元就派了三个死士去医馆;你考上书吏那天,族里暗卫在你窗外守了整夜......“

我转身抓起族谱,檀木匣“当啷”砸在地上。

李七从门外探进头,见我脸色,又默默缩了回去。

“您该早说。”我盯着她鬓边的珍珠,那珠子白得像我父亲坟头的雪,“早说的话,我或许能......”或许能怎样?

替父亲讨回公道?

在柳家手底下翻出当年的毒?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热,“现在说这些,晚了。”

傍晚的风卷着落叶扑进厅门。

柳老夫人望着我攥紧的族谱,突然轻声说:“祠堂第三块青砖下,有你父当年写的手札。”她指节抵着心口,“还有......他最后喊的名字,是‘阿娘’。”

我攥着族谱的手青筋暴起。

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权值提示连成一片,可我什么都听不清。

我只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只看见柳老夫人眼里的泪,像二十三年前那碗参汤里的毒,一滴一滴,浸烂了所有的借口。

深夜回府时,烛火在案头摇晃。

我解开族谱,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碎纸片——是父亲的字迹,笔锋清瘦如竹:“若我死,勿让砚儿知柳事,莫教他入这吃人的局。”

我捏着纸片的手开始发抖,指甲几乎要戳穿纸背。

窗外秋虫唧唧,可我听见的只有父亲咽气前的咳嗽声,只有柳老夫人说“是宗元下的毒”时的叹息。

烛芯“噼啪”爆了朵灯花。

我抬头看向墙上挂的佩刀,刀鞘上的鱼鳞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他们不仅毁了我父......

烛火在案头炸出最后一星灯花,我盯着父亲手札上“勿让砚儿知柳事”的字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嗡嗡作响,智略+3、狠辣+5的数字像跳动的火星,却烧不穿我胸腔里那团冰——原来我从小到大的“寒门”身份,竟是柳家刻意编织的牢笼。

“大人。”李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压抑的紧绷,“王班头说后巷有动静,像是有人往墙根堆柴草。”

我猛地将手札塞进衣襟最里层,佩刀“呛啷”出鞘。

刀身映出我发红的眼尾,像淬了血的刃。

从前总觉得这刀是护身的器,此刻倒像从骨血里长出的刺——该扎进柳家咽喉的刺。

“去把沈仲文请来。”我摸向案头那叠柳氏族谱抄本,指腹擦过“柳承安”三个字时,突然想起昨日在祠堂外看见的青苔。

二十三年,足够让一座祠堂腐朽,足够让一个孩子从学馆破窗钻进钻出,足够让柳家以为他们的秘密永远沉在泥里。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王铁山的粗嗓门炸响:“哪个不长眼的?

老子刀片子可认不得熟人!“

我将族谱用黄绢裹紧,塞进随身木匣。

木匣是父亲当年装《春秋》的,边角还留着我幼年用炭笔涂鸦的痕迹。

从前总嫌它旧,此刻倒觉得这旧得刚刚好——柳家要的是族谱,我偏要让他们连这点旧物都抢不走。

“陈大人好雅兴啊。”

阴恻恻的嗓音撞开院门,我握着刀柄的手骤然收紧。

柳宗元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像团黏腻的墨,身后跟着七八个带刀护院,脚步声踩碎了满地秋霜。

“柳老夫人呢?”我推开窗,冷风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灌进来。

他穿了件玄色氅衣,腰间玉牌是柳家主支的云纹,可眼角那道疤却让这华贵添了几分狰狞——那是十年前他带人砸青阳县学,被我爹拿砚台砸的。

“老夫人染了风寒。”他抬头冲我笑,牙齿白得刺眼,“陈大人昨夜去探病,倒把老人家吓着了。

如今柳家要讨回族谱,还望陈大人莫要执迷......“

“执迷?”我打断他,将木匣往窗台上一放。

黄绢在晨雾里泛着旧玉似的光,“柳二公子的牌位在祠堂最暗的格子,他的手札在第三块青砖下,连他最后喊的’阿娘‘都被你们当药渣子埋了二十年。

柳三老爷今日来讨族谱,是怕我把这些事写成状子,送进按察司?“

他的笑僵在脸上,护院们的刀都往出抽了半寸。

王铁山从廊下转出来,腰刀己经拔在手里,刀背磕着青石台阶:“柳家的狗崽子们,当这是你们祠堂?”

“陈砚!”柳宗元突然拔高声音,目光扫过我身后的李七和沈仲文,“你不过是个书吏爬上来的野种,真以为有了族谱就能翻了天?

柳家在州府经营百年,你那点权值......“

“权值?”我抓起木匣大步下楼,鞋跟碾过满地落叶,“柳三老爷可知,我查青阳县贪墨案时得了多少权值?

审盐商私运案时又加了多少狠辣?“我停在他三步外,刀尖挑起他腰间玉牌,”你以为我这些年只在当小吏?

我在织网,专等柳家这条大鱼自己撞上来。“

晨雾突然散了些,朝阳从屋檐后爬出来,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七不知何时站到了院门口,手里举着个铜喇叭——那是他联络暗桩的信号。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我前日调去城外的衙役队。

“你......”柳宗元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院外渐多的人影,“你敢动柳家,中枢的大人不会容你......”

“中枢?”我摸出怀里的手札,在他面前晃了晃,“我爹当年要告柳家侵占学田的状子,被你们烧了。

可他写在《春秋》批注里的证据,我抄了七份。

一份送按察司,一份送御史台,还有一份......“我把状子塞进他怀里,”你猜,是送给当今太子的老师,还是送给那位总说’寒门当立‘的宰辅?“

他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玉牌“当啷”掉在地上。

我弯腰捡起族谱木匣,指腹擦过匣上的炭笔印子——那是我七岁时画的小人,歪歪扭扭写着“砚儿”。

“柳三老爷,”我抬头看他,晨光刺得我眯起眼,“从今日起,我陈砚既是柳家长孙,也是青阳县学教谕的儿子。

你柳家欠我爹的命,欠我的二十年,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他身后的护院们开始后退,有个小年轻甚至撞翻了石凳。

王铁山闷笑一声,把刀往鞘里一插:“大人,刑房的张典史带着人来了。”

我转身看向院外,张典史的皂靴踏碎满地秋霜,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持棍衙役。

他冲我抱了抱拳,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柳宗元:“陈大人,按察司的公文到了,说柳家盐引案要彻查。”

“好。”我摸了摸木匣,“你先带人去柳家祠堂,第三块青砖下有重要证物。”

张典史应了声,带着人风风火火往柳家方向去了。

柳宗元踉跄两步,伸手要抓我衣袖,被王铁山一胳膊肘撞开。

他望着张典史的背影,突然嘶喊:“老夫人不会让你......”

“老夫人今早递了状子。”沈仲文从门后转出,手里捏着张纸,“她说要揭发柳家二十三年前毒杀嫡子的罪证。”

柳宗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断了喉咙。

我望着他扭曲的脸,突然想起昨夜柳老夫人说的“阿娘”——原来最狠的刀,从来不是握在敌人手里,而是藏在亲人心里。

“李七。”我把木匣递过去,“去把族谱抄三份,一份送按察司,一份送御史台,还有一份......”我看向东方渐亮的天色,“送中枢。”

李七接过木匣,冲我点了点头。

他的脚步很急,带起的风掀起我衣摆,露出内侧缝着的父亲手札。

那字迹在晨光里泛着暖黄,像父亲当年在学馆里教我读书时,烛火映在竹简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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